脑子里甚至已经开始思考到底要怎么跟李崇解释了,李崇对着李莞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说了句:
“唉,可惜啊。”如果女儿早生几年,如果两家的地位不是相差这么大的话,李崇还真想把女儿嫁给这样的好男儿。
李莞一头雾水:“爹你什么意思?”
李崇不理她,继续往前走,口中居然还像模像样的吟起了诗句,酸不溜丢感慨良多的样子让李莞更加搞不懂了,爹他到底是看出来还是没看出来啊?
父女俩各怀心思,走在熙熙攘攘的夜市大街上。
后天就是元宵佳节,街上各家店铺门前已经开始挂起了各色灯笼招揽客源,李崇站在一处灯笼铺子前,抬头看着那铺子门上挂着的一只小兔子灯笼,发呆停步,李莞在前面走了一会儿,发现李崇没有跟过来,遂回头看,便看见他站在那里失神观望,双手拢入袖中,落寞之色溢于言表。
能让李崇露出这种神色的原因,李莞一猜就知道是什么,李崇肯定又在缅怀死去的张氏了,也就是李莞的亲娘。
每当看见李崇这副表情的时候,李莞心里就特别希望见一见娘亲,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够让李崇这般神魂颠倒,记挂了半辈子都走不出来。
李崇深吸一口气,将目光从那盏兔子花灯上挪开,余光瞥见李莞跟他保持同样的姿势站着,双手拢在袖子里,小大人一般,显然是在学他的姿势,李崇伸手要去拧她的脸,李莞见状立刻捧住自己的脸做保护状。
那小模样甚是可爱,虽然五官相似,但神情举止确实天差地别,思及此,李崇就越发无奈感慨了。
李莞跟在李崇身后,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对李崇问道:
“爹,跟我说说我娘的事儿吧?”
对于娘亲张氏,李莞所有的印象就是李崇书房里挂的那副画像和祠堂里供奉的那尊牌位,其他就没有什么了,而李崇往年醉醺醺的,连李莞都顾不到,怎么可能还会跟李莞讲述关于张氏的事情呢,所以李莞心里一直很好奇。
李崇先是垂下眼睑,然后呼出一口气,说道:“你娘有什么可说的。”
“有啊。你跟我说说她的容貌,跟我说说她的性格,还可以跟我说说你和她相处的事情,我时常听绣姐姐说五婶娘和五伯父年轻时的趣事呢,你跟我娘肯定也有不少趣事吧。”
李莞很十分想知道这些,上一世李莞没有机会问李崇就去世了,这一世总得抓住机会才行。
父女俩并排走了好一段路,李崇都没有开口,就在李莞以为李崇不愿意说的时候,他开口了。
“你娘的容貌你自己照镜子就知道了,你与她生的颇为相像。至于你娘的性格,很是温婉,她对你笑的时候,你简直想把一颗心都捧到她面前去。但她同时也很胆小,一只飞蛾,一只虫子都能把她吓到,那个时候她最不喜过的便是夏天,夏天蚊虫鼠蚁多,仿佛除不尽般。”
李崇的声音很轻,很慢,听起来像是他在跟李莞讲述他和张氏的故事,可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
“她是个大家闺秀,只是家道中落,才在大兴府落户安家,当时我一眼便相中了她,可李家上门提亲的时候,她却并不是很愿意,第一次上门,她就把我赶走了。”李崇说着说着自己就跟着笑了起来。
李莞蹙起眉头,不明白第一次上门提亲就被人赶走他有什么可笑的。
“她看着温软,实则很有主意的。她不喜欢我,便不愿嫁给我。”李崇自嘲一笑。
李莞不解发问:“她不喜欢你啊?”
这件事倒是出乎了李莞的预料,要知道当年李崇没有醉生梦死的时候,可是前途一片光明的天才神童,十四岁的解元,容貌生的不说貌比潘安,至少也是中上等,李家在大兴府又是根基深厚的书香门第,按照李崇说的,张氏是家道中落的大家闺秀,只要稍微打听打听,就不可能不喜欢李崇吧。
不过想想也是,姑娘家喜欢一个人,又不全是因为那个人的身份地位而定,喜欢的感觉很微妙,也许一个细节就能让人彻底改变心意。就好像她一开始觉得陆睿不是好人,可是后来相处了几回就发现,这世上竟没有比他再好的人。
意识到自己居然又想到了陆睿身上,李莞暗自收敛心神,往陷入沉思的李崇看去一眼,见他并没有察觉自己的小表情,这才放心悄悄呼出一口气。
“她不喜欢我。其他人也和你一样的想法,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觉得你娘肯定是疯了才会那么做。不是我吹嘘,你爹我当年在大兴府的行情可是相当好的,多少姑娘都对我有意思,你娘不喜欢我,还把李家的提亲队伍赶出家门,太不识抬举了。当时好多人都这么想,只有我自己心里知道怎么回事,哪是别人所想的她配不上我,根本就是我配不上她。”
李崇说的越发伤感。
李莞怕他在大街上哭出来,赶忙纠正话题:
“那后来呢?后来她怎么又同意嫁给你了?”
李崇扬了扬眉,深呼吸一口气,两手一摊:“她没同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