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大梁皇帝寝宫。
金碧辉煌的龙床之上,一个男子正斜靠在一个美妇人的怀中酣睡。这男子约四十来岁,生的膀阔腰圆,一脸虬须,皮肤黑的发亮,样子像极了昆仑奴,然而他与相貌极为不符的是,他的身份竟然便是当今大梁的九五之尊——皇帝朱循。
朱循的龙袍前襟半开,露出一撮浓密的胸毛,左手之中还握着一盏酒壶,显然是刚经历一场宿醉。
而他斜靠着的那个美妇人,约二十来岁,眉若柳叶,面若夹桃,身姿婀娜,然而此时却身无寸缕,两条粉嫩的胳膊环抱着朱循的上半身,并将他那斗大的脑袋停靠在自己胸上。这是一副极其香艳的场景,只是美妇人的明媚双眸中藏着一丝郁郁的神色。
“陛下,陛下!”龙床的纱帐外,宦官奸细的嗓音响起。
朱循双目一睁,声如洪钟:“何事敢扰朕清梦?”
宦官的声音有些颤栗:“兵部尚书崔延和武威将军田帽正在殿外等候,求请面圣,说是关于秦氏父子一事。”
听到这,朱循那深陷的眼窝中闪过一道阴骘的目光:“让他二人到御乾殿等我。”
“是。”
此时朱循又转头看向那美妇人,美妇人眼中一丝郁郁之色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已是几分风情万种。她亲启朱唇,声音犹如黄鹂,甜腻腻地道:“陛下醒了?”
“嗯。”朱循张开他那奇阔的大嘴一笑,一股酒肉糜烂的臭味直扑美妇人的面门,然而美妇人却不敢有丝毫异色,仍甜甜地笑道:“陛下睡的可好?”
朱循道:“不怎么好,朕又梦见那死去的轩儿了。”
那美妇人一听,神情一变,眼中竟起了雾气,然而没多久,她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又变回了风情万种的模样,含情脉脉地看着朱循。
朱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你就一点也不想念你那夫郎?”
美妇人甜甜地笑道:“一个乱臣贼子罢了,想他作甚!”
朱循听罢,狂笑道:“不错,你说的不错,朕的好儿媳!轩儿他生前想造我的反,死后还在梦里向我索命,如此逆子,想他作甚!”
说罢,他一翻身将美妇人按在身下,用手肆意地揉捏着她的胸前娇软,一边发起冲锋一边道:“朕那逆子不懂珍惜,有太子妃这般的尤物在旁,不老老实实地享受美色,却偏偏要造老子的反!哼,朕就是要让他泉下有知,忤逆朕的人,什么东西朕都要给他夺走!”
大梁皇宫,御乾殿。
朱循的一双深陷的鹰眼泛着令人生畏的寒光,在太监和宫女的簇拥下,直奔向案后的龙椅坐下。
龙椅前方跪着两位官员,一位身着紫袍,约四十一二岁,白面美冉,文质彬彬,乃是大梁兵部尚书崔延;另一位身着武将官袍,约三十五六岁,方面阔耳,留着八字胡,身材挺拔,显得气宇轩昂,乃是被朱循封为武威将军的大将田帽。
虽说这二位官员相貌不凡,而朱循样貌可称得上是丑陋,可他们在朱循面前显得是卑躬屈膝。二人先是向朱循行了三叩九拜之礼,朱循一开始是默不作声,直到他们拜完,才幽幽地说道:“今日不是什么大典之日,像这些繁文缛节以后就不必了!”
崔延含笑道:“陛下英姿神武,微臣见了总是心存敬慕,所以不自觉地就要拜伏,一切由心而发,我想田将军也是跟微臣一样的缘由。所以还望陛下谅解我们二人!”他明明说着谄媚的话,却不带一丝谄媚的表情,反而笑容给人一种很是诚恳的感觉。
田帽表情显得有些笨拙,忙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微臣——微臣也一直对陛下心存——心存爱慕!”
“爱慕?田将军用词是否有些不妥?”朱循卷了卷嘴角笑道。
“额,这个——这个,刚才崔大人那个词是怎么说的来着?”田帽挠了挠脑袋,有些窘迫地说道。
“是敬慕!田将军不可妄用词语,这是对陛下的不敬!”崔延表情严峻道。
“额,对对对!敬慕,敬慕,微臣不学无术,请陛下降罪!”田帽又跪拜在地,叩头请罪。
“罢了罢了!”朱循挥了挥手,大笑道:“田将军是个武人,不善言辞也是情理之中,朕不会怪罪。”
说罢,朱循慵懒地往龙椅上一靠,表情严肃道:“听说你二人求见朕是关于秦氏父子一事,具体说说吧!”
“遵旨。额,其实秦罕虽未认罪,但早已被陛下下令关押,最近倒也没什么变故。这次主要事关秦运小儿一事,微臣在这里恭贺陛下,秦运小儿昨日已在洛阳驿落网,陛下已无后顾之忧也!”
“哦?”朱循仿佛来了兴趣,很高兴地道:“朕一直听说秦运小儿有万夫不挡之勇,朕很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抓到他的?”
“此子勇则勇已,但也就止于勇字而已,微臣不费一兵一卒,只派一小小驿丞便将他捉拿归案了。”崔延颇有些自得地笑道,然后便将自己指使洛阳驿丞下méng_hàn_yào撂倒秦运一事告诉了皇帝。
果然朱循一听,黑亮的面庞上迸发出一股猛烈的笑声:“哈哈哈,崔尚书果然是朕的能臣!”
崔延跪拜道:“陛下太过褒奖微臣,微臣诚惶诚恐。微臣算不上能臣,也不想做能臣,而只想做陛下的忠臣!”
“好,好!”朱循嘿嘿地笑着。
崔延与田帽告别了皇帝,一前一后步行出宫。崔延的脸上始终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