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单手接住,指了指我换下来并整齐叠好的峨嵋衣装,“这些放这儿吧,一会儿会有人来收拾。”
到了楼下,神箭八雄悉数向我行礼,“周姑娘,许久不见。”
“许久不见。”我回礼,尽量不去与他们对视。
没错,他们礼数是很周到,但看我的眼神已经从“主子养的会挠人的小野猫”变成“主子养的虽然现在还没得手但马上就可以彻底拿下的禁脔”,总之让人非常尴尬。
等了片刻,见一身着宝蓝绸衣的俊美绝伦的年轻贵公子下楼来,腰间还系着师父的倚天剑。我眼角跳了跳,别过头当没看见。
仆人牵过一匹高头大马,她纵身上马,朝我伸出手,笑容耀眼到近乎灼目,“来。”
“去哪?”我觉得我有必要问清,不能再像先前那样给她毫无底线的信任。身体却很自觉地伸手被她拽上马,如往年一般再次稳稳落进她怀里。
赵敏一手揽住我的腰,一手拉住缰绳,“绿柳山庄。”
我们沿大路出镇,顺着甘凉大道赶路,身后是猎户装扮的神箭八雄。骄阳如火,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没了内力护体,这种温度变化似乎很容易影响到我,很快额角就出了一层薄汗。
“热?”赵敏腾不出手,只能低下头用侧颊碰了碰我的额头。
我偏头躲开,本想从怀里摸出手帕,突然起了坏心眼,低头将脸埋在她怀里可劲儿地蹭。等汗擦干净了,才悄悄抬眼去瞅她的表情。
她却并不恼,嘴角噙着微微笑意。
这人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小时候一定会把我踹下去的。我这样想着,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其实我可以一个人骑。”
“没有多余的马。”她撒起谎来眼睛都不带眨的。
我:“明明整个镇子都是你的人!”
“可马是他们自己的。”她一本正经。
“……”
当年那个一逗就炸毛的小可爱再也不在了,只剩下了一个油盐不进的大石头。我一边深表遗憾,一边继续思索摆脱现状的方法。
行了两个时辰,眼见前面一排二十来棵大柳树,我们便在树下小憩。
片刻后来时的方向又来了一群人,都作商贩打扮,有的更推着独轮木车,装了皮货药材之物。他们朝树下走来,当先的是一少年,远远看去甚是面熟,竟是张无忌。之后跟着的一男两女都不用说,定是哥哥、小昭和阿离。再后面还有杨逍、周颠等人。
我见状都顾不得避嫌,一头扎进赵敏怀里。赵敏也算识趣,揽住我背过身,一边朝我挑眉一边低声问,“帮了你这个忙,日后怎么谢我?”
“先瞒过去再说吧!”
要不是你,我能遭遇眼下的景象吗?把我跟师父她们关一起岂不是啥事儿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我干嘛这么心虚呢?严格来说现在受制于人,一切责任都不在我啊对不对?
我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只要跟赵敏扯上关系,所有事情都会变得复杂起来,让我捉摸不透。
张无忌他们翻身下马,一个个在树下落座各自交谈,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与赵敏腰间悬挂的倚天剑。
我暗自松了口气,忽听得东边大路上马蹄杂沓,一群人乱糟糟的乘马奔驰而来。凝目一瞧,却是一队元兵,约莫有五六十人,另有一百多名妇女,被元兵用绳缚着曳之而行。
这些妇女大都小脚伶仃,如何跟得上马匹,有的跌倒在地下,便被绳子挂着,随地拖行。她们都是汉人,显是这群元兵掳掠来的良民百姓,其中半数都已衣衫被撕得稀烂,有的更是裸露了大半身,哭哭啼啼,极是凄惨。
那些元兵有的手持酒瓶,喝得半醉,有的则用鞭子抽打众女,一鞭抽去,便卷下了女子身上一大片衣衫。余人欢呼喝采,引以笑乐。
蒙古人侵入中国,将近百年,素来瞧得汉人比牲口也还不如,只是这般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辱,却也是极少见之事。
我行走江湖两年,这些事虽少见,却也见得多了,每次见必定出手教训,甚至痛下杀手。虽然受过现代教育,可我本质上还是有武林人士杀伐果断的灵魂。
赵敏见状立即低下头与我对视一眼,澄澈的眼神让人看不出情绪。她很快侧过头,对一旁人说:“六破,你去叫他们放了这干妇女,如此胡闹,成什么样子。”
吴六破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先解了一匹栓在树上的黄马,待上了马背才喊:“喂,大白天这般胡闹,你们也没官去管束么?快快把众妇女放了!”
也许是为了看起来威风点?还是说……为了一会儿追杀时方便?
元兵中一名军官装束之人骑马乘众而出,在臂弯中搂着一个少女,斜着醉眼哈哈大笑,“你这死囚活得不耐烦了,来管老爷的闲事!”
吴六破冷冷的道:“天下盗贼四起,都是你们这班不恤百姓的官兵闹出来的,乘早给我规矩些吧。”
仅仅是官兵的原因吗?我心中叹了一声,将视线从赵敏骄傲抬着的下颌上挪开。
我虽然非常在意国恨,却并不恨元人本身,恨得是元朝【暴】政,恨的是元人暴虐。
赵敏的确不像一般元人那般视汉人如猪狗,甚至还算尊重,但她的立场决定了我与她的敌对。
只是立场问题而已,并不是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