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双停下来看她,默了许久,眼底像是刻意在压制着怒意:“你不是都问过医生吐血身亡的原因最有可能是什么。”
“那只是大多数情况,谁能笃定这次不是偶然。”穆子星盯着她,丝毫不惧:“假如呢。”
如果说当初程双大义灭亲将丁晗写上怀疑对象名册让她感慨她冷漠无情,那程双如今因为饭店主人是徐洛就放松警惕只会让她觉得她愚昧无知。
她教训她的话她至今可还记得:你对别人讲情义,名单上的人对你讲过情义吗?
如今的她可真是啪啪打脸。
“好。”程双掏出手机,话里隐隐有几分赌气的意思:“我就让你看看到底有没有假如。”
她飞快拨出去一个电话,那雷贯的动作让穆子星觉得如果她是那手机,那她可能会被程双捏碎。
不过无所谓了,她就单纯看不惯程双这护短的行径而已。
她电话拨了很久,还打给了许多人,费了不少功夫才终于将手机杵到她面前,掷地有声:“听听他怎么讲!”
穆子星接过,电话那端正在宣布死亡的结果:“……判定是因肺结核咯血导致的窒息而亡,咯血的血块阻塞了呼吸道,和饭店的饭菜无关……”
穆子星一直听到他挂断电话,期间还问了几个问题,她才将手机递还给程双。
“好了。”她道。
原来死因真的和饭店无关,肺结核是因为死者长期在环境污染严重的地方工作,肺部长期受创导致。而法医等人讳莫如深的原因也只因为肺结核是传染性疾病,怕公开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与当时所提的体质过敏之类的词全然无关。
事实就摆在眼前,穆子星不愿相信也没办法。
程双收回手机,语气突变得温和:“现在能去吃饭了吗?”她仿佛只把她当成随意耍脾气的小孩。
难得没嘲讽,穆子星点头,强克制着情绪跟在她身边,有意缓和气氛:“这么看来那天的事真的是意外了。”
“是我们太草木皆兵。”程双附和她。
穆子星凝她一眼,虽说她这话听起来像在反思,可穆子星还是觉得程双是在责怪她盲目将这事怪在饭店头上的事实。
她大概是忘记了,某人当初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和她说过这家饭店非常可疑。
两家的家庭关系永远是不可逾越的鸿沟,穆子星也不想就这种问题和她吵,没意思。她有些倦了:“既然是意外,那我就先回去了。”
程双深深看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只道:“我说错什么了?”
穆子星累到连程双的心思都不想猜:“不,你没说错什么,你程双怎么可能会错呢。”
她说这话是连眼角都掺杂着迷人的笑意。一般说来,笑意抵达眼角那肯定是真笑了,可程双依旧觉得她这话说得违心,甚至还有嘲讽的意思。
“吃完饭再走。”她再次道。
“有必须要在这儿吃饭的理由吗?”穆子星不想留,也不想继续和程双待在一起,话难免就说得不客气:“让我在你那小姨开的饭店里吃饭,这很强人所难。”
“上次你不就吃得很开心?”程双颇不理解看来,也有些恼。
“噢,对。”穆子星像是想起什么笑了笑:“幸好上次没吃,不然以我这对菠萝过敏的体质,吃了还不定怎么样呢。”
程双算是听出来了:“说来说去你就是觉得这家饭店有问题。”
“没有,哪有问题。”穆子星摇头,苦笑道:“你小姨还好好开着饭店,我小姑却下落不明。我嫉妒,我不想在这里吃饭,可以吗?”
程双一噎,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久久凝视着穆子星,久久不能言语。她真不知道穆子星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副鬼样子。就算她刚才固执地要将整事情怪在饭店头上,她除了给她查明真相也没做别的了吧,她有说过一句重话吗?
她何必这样。
程双知道她在生气,却不清楚她在气什么,潜意识里也不想知道,她逃避这问题:“不饿吗?不饿我就先送你回家。”她努力平心静气。
“不必了,我可以自己走。”穆子星说完就转身了,彻底拉开和程双的距离。
她不想和程双吵,当务之急就是离程双远一点。
毕竟还是合作伙伴,彼此都给对方留点面子吧,省得到时候连平心静气坐在一张谈判桌上都做不到了。
程双眼神凝在穆子星稍许颠簸的背影上,视线由上及下,挪到她脚后跟,眸色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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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山饭店是个不太好打车的地方,脚痛难耐的穆子星算是真情实感的体验了一回。
下山的路不太好走,穆子星每走一步,脚后跟就疼上一分,她仿佛正被人生生剜去几块肉,对痛感都快要麻木。
穆子星停在原地等了会儿,没忍住给穆子空打了电话:“在哪。”
“开会,怎么了。”
“没事。”穆子星舔了舔唇角:“就随便问问。”
“闲的。”穆子空语气淡哂:“到时候我就去向爸提议让你到公司来上班,省得你整天没事干。”
“挂了。”穆子星干净利落挂断电话。
穆子空那端一阵忙音,他不觉低骂了声,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文件上,沉静开口:“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