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从齿缝中磨出,眼神凌厉凶狠。
光线被沈墨然高大的身躯遮去,阮梨容眼前昏暗,只看得到他双眸燃烧着的两团火焰,这火焰与暴躁不安的气息,令得她呼吸不稳,烧得她心头尖锐的刺痛更剧。
咬着牙与沈墨然长久地对视,在彼此急促的喘.息声里,阮梨容突然感到寒冷,心中模模糊糊有一种不敢相信的醒悟。
“不,不可能的,他这是在耍阴谋,在糊弄你。”
那隐约的醒悟之后的真相,她不敢面对。
阮梨容别开了头,避开沈墨然的目光,沉默着,气息缓缓平复,许久轻声道:“沈墨然,放开我。”
那一世的仇恨,不时撕裂开心脏,清晰地折磨着她,即使其中有误会,亦不可能抹杀阮家家破人亡的惨剧。
沈墨然石雕一样地站着,,目送着阮梨容袅娜的背影远去。
不想再回聂远臻房中,对着昏迷的与自己争夺心上人的好友,他无法平静。
沈墨然出了县衙回家。
“墨然,你可回来了,爹正要派人去喊你回来……”
甄崇望借着得到阮家福扇的机会,大肆宣传阮家扇是大福扇,甄家扇是小福扇,已把甄家扇从一般的销售价格提为一把三十两银子,并且购买者趋之若鹜,沈家扇给打压得卖不动。
沈墨然怔了怔,问道:“甄家以往产量极少,今年,是不是翻了几番?”
“正是,咱家的扇子,这些日子不只提不上价格,按往年的价也卖得很少。更要命的是,甄崇望手里的扇子,精妙无比,与甄家往年的扇子不可同日而语。”
心头黑暗的天幕被沈千山的话霎地划开了一条缝,缝隙后,一方隐藏得很深的天地露出,那是一张织得密实的针对沈家联合香檀城商户包销经营手法的应对巨网。
阮家福扇落在聂梅贞身上,聂梅贞嫁给甄崇望,甄崇望提高甄家扇的价格,同时,手上又有与往年不同的精致无比的檀香扇。
甄崇望手里,异常精致的扇子定不是甄家生产的。
“爹,你买的有甄家的扇子吧?”
“有,爹各种样式都买了。”沈千山急切地拿过一边的几个锦盒。“你看看,这工艺,唉,咱家老祖宗研究了那么久,爹也卖力琢磨的,却及不上人家一半手艺。”
沈千山一一打开,道:“其中有一把是往年的甄家扇。”
几把扇子放在一起,蚩妍立现。
沈墨然拿掉其中一把,只细细打量精致的那几把。
精致的那几把檀香扇,花纹精妙,镶嵌拉烫纹理的空隙中用了牛骨片、牛角片、象牙片或银丝作点缀,这些点缀与扇面的人物花鸟相得益彰,交相辉映,使扇子上的鱼虫鸟兽花朵人物栩栩如生,更加意趣盎然。
除了阮家,香檀城所有商户都做不出来如此精妙的檀香扇。
甄崇望现在销售的,是阮家秘密生产的扇子无疑。
沈墨然合拢扇子,无力地闭上眼睛。
——梨容,你不只恨他,还要折了沈家在檀香扇市场上的翅膀,把沈家置于死地!
“要是在甄崇望刚推出扇子时应对,消息未遍及全国上下,也还好办,如今……”沈千山不停转圈,有些暗悔与叶马氏鬼混着疏忽了商号。“光咱家自己的扇子也罢了,可是,还有香檀那么多商户家生产的扇子。”
“把订了合约的所有商户的扇子都付现银收购进来。”沈墨然淡淡吩咐道。
“这……这不是都压咱家了吗?”
“压就压,我有办法销售一罄。”
儿子胸有成竹,眼前是死局,暂且听他的话罢。沈千山算计了一番,决定按沈墨然说的去做了。
“甄家只销售这些精致的扇子,还有和往年一样的粗糙的甄家扇吗?”沈墨然问道。甄崇望若是两种扇子都销售,阮家秘密生产低价销售的消息,只怕,很容易就给有心人识破。
“没有,今年,甄家只销售这一种扇子。有人质疑甄家扇突然换了样,甄崇望说,那是阮家福扇给了甄家扇灵气福气。”
这解释更能使甄家扇沾染神秘的色彩,沈墨然暗赞。
如此便好,阮家的秘密不会给人识破,沈墨然稍微安心。
想到阮梨容要致沈家死地,自己却还在担心着阮家,沈墨然苦笑不已。
***
阮莫儒出尔反尔,没有答应成亲冲喜,如阮梨容所猜,果然是肖氏极力反对。
宁海天说聂远臻身体无碍,修七一直说成亲冲喜是让聂远臻苏醒的契机,阮莫儒这日没有去作坊,在家中陪着肖氏说话,试图劝说肖氏同意女儿这时与聂远臻成亲。
“老爷,诚信固然重要,但妾身认为,重不过咱梨容一辈子的幸福。”
阮莫儒搓手,有些无奈道:“阿秀,除了恩义,我还是那句话,我怕梨容和沈墨然纠緾不清。”
沈家几人这几日一直帮着护理聂远臻,他看出来女儿与沈墨然偶尔眼光对上时,眼神大不寻常。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