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听见’。”安息在模仿废土说“我没听见”时,板着脸有模有样的。
“你说是不是很过分?”面对安息忽然抬头的质问,客人僵在原地,配合地点了点头。
安息说:“你也觉得很过分吧?消肿喷雾是八根笔芯,谢谢。”
客人莫名其妙付了钱,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
冯伊安在一旁笑到打跌,翘着二郎腿看安息一个人忙活,耳朵里传来他气鼓鼓的碎念。
老半天后,他终于插嘴道:“你说的这个沟通问题嘛……”
安息停下来看着他。
冯伊安:“……在短期内是无解的。”
安息的嘴巴立马不高兴地噘起来了。
冯伊安连忙举起手,继续补充:“但是!”
安息又扬起眉毛。
冯伊安接着说:“随着时间会慢慢解决的。”
安息不满道:“什么嘛……这根本等于没说!”
冯伊安摊开手,笑了笑:“没办法,两个人不站在一个高度的情况下,很难听见对方在说什么。”
此话一出,安息瞬间收敛了神色,似乎被他话里的意思给镇住了。
是了,他本来也并不是期待自己能变得有多厉害,或是能赚多少钱,他只是想要一个机会,一点时间,来证明自己可以独立生存,能够独当一面。能够作为一个平等的存在,能够站在废土面前。
站在他的面前,平视他的眼睛,听他所要说的话。
“这条真理不管在什么社会法则下都适用啊……”冯伊安感叹道。
“什么真理?”安息问。
冯伊安笑笑:“经济独立决定政治独立。”
安息仔细消化了一下这句话,又是一脸人生观被颠覆的表情。
“不过这件事也没办法着急,量变累积质变,时机到了,就会看得更明白。”冯伊安摸了摸他的头顶安慰道。
但安息依旧低着头,没有回应。
他感觉自己第一次脑子这么清晰——他忽然想通了,来到触手可及幸福结局的地方,自己为什么会愈发惶恐。
这就是终点了吗?这就是我想要的吗?
心里总是有个微弱的声音——这是废土赚得的未来,不是我。
我真的可以一直这样待在废土的身边,依赖他,冲他撒娇叫苦吗,如果有一天他厌烦我了,不再心软,那时候我又要去哪里呢。
他一直很崇拜废土,安息想,甚至在遇到废土以前,他就已经开始崇拜他了,崇拜一个冷静,强大,淡定,自由,无所不能的英雄。
直到废土出现,英雄才忽然有了具体的影像,于是他开始渴望变成他。
他想要长高,想要变壮,他吃浓缩蛋白颗粒,每天做负重训练。他开始学枪,开始学习格斗。
现在他明白了,他不是想要变成他,他渴望长大,只是为了变成他身边的那个人,而不是身后的那个人。
但这话他无论如何也对废土说不出口,他肯定不在乎,安息想,我能做的太少了。
安息的哲学思辨被吵嚷声打断了,他抬头看去,发现人群缓缓挪动,当中不自觉地分开了一条缝,像是在为什么人让路。
安息率先看到的,是一双深红色的翻毛皮靴——那应该不是真皮,安息想,虽然人造革也十分稀有。
然后他看见那人扎在靴子里的墨蓝色裤子,再往上,是和皮靴同样炸眼颜色的红色披风,前襟处用一块金色的兽爪形别针固定在一起。那人黑色的手套放在腰间皮带上,胳膊肘微微撑起斗篷,露出里面的隔热服,头顶戴着棕黄色的老式牛仔帽。
安息注意到自己不是唯一打量他的人,周围的旅人都窃窃私语着。
那人走路带风,大步来到安息——是冯伊安的摊位前,安息这才发现他后面还跟着几十号人,全都披着同样颜色的红色披风,胸前别着金色的尖爪,在黄沙中形成一道亮眼的血色。
领头人摘下护目镜,手指顶了顶帽檐算作打招呼,微一颔首道:“医生。”
他开口时一道亮光闪过,安息赫然发现他所有的牙齿都是银色,不知是真的牙齿还是牙套。注意到安息的目光,那人看过来,冲他露出一口银光闪闪的笑。
安息不由得朝冯伊安身后躲了躲。
对方没再看他,只递过来一块平板屏幕,说:“我需要上面的所有。”
冯伊安面无表情地接过订单来上下滑了滑,沉吟道:“唔……大部分没问题,有一些……不知道库存够不够。”他转过来问安息:“菌杀抗氧剂还剩多少管?”
安息愣了一下,答道:“最后半盒了,但是新的一批明天出炉,应该会有……四十八支。”
冯伊安点点头,转回脸去问:“急吗?”还不等对方回答,他就递回屏幕说:“急的话就没办法了,那边还有挺多摊子,可以去问问。”
对方笑了笑,没有伸手接,说:“不急,明天也行。”
冯伊安依旧将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