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自己感慨良多,我转移了视线,正巧看到午后的阳光从一株菩提枝丫穿透过来,撒下了一片片金光璀璨。脑子里又浮现出刚才凉诗琴站在那株金桂之下,美得让我移不开眼。便沉醉其中,久了些。
莫约两个时辰,主持和大奶奶的交谈才草草收场。屋子里的主子们看不出是否听厌烦了,大家井然有序的起身离开。候在门外的我们跟在自家的主子身后。凉诗琴在最后出来。看大家都走得稀稀疏疏了,走得慢的凉诗琴开口问了句:“你方才在看什么?”
我没想到开个小差都被抓了个现行,赶紧指着那株罪魁祸首的菩提树:“刚才看着这株菩提树甚是翠绿,便多看了几眼。”我可不敢说是因为看到了这棵树,想到了那棵树下的她,才让我开了不短的差。
凉诗琴停下步子看了几眼菩提树:“嗯。但是下次莫要这般了。其他人都在屏息凝听,而你却贸然走神,若是被其他人发现,又免不了一顿责骂。”
我点头回应。自从那些事以后,我觉得凉诗琴对很多事都分外小心。连带着我和冬儿也小心翼翼,就怕再出什么事。对于凉诗琴的警告,我虽觉得无奈,但是想着也是为我好,便又窃喜了些。尤其是猜想着明明听得这么认真的一个人,怎么就注意到窗外走神的我?若是以前,我是不是可以同样打趣着凉诗琴上梁不正下梁歪,自己都分神了。但是这种逾越我是不敢乱开腔的,免得惹来自讨没趣加自抬身价。
吃过斋饭,姨奶奶们约着一起到后院去散散步,两位少爷作陪。小姐们有些多了,只好去其他地方走走。我跟着凉诗琴后边,她正和凉诗画走在一起,指点寺庙里的有趣之物。子规和我走在一堆儿,离着主子们三五步,说着自己的悄悄话。
“你说我买的护身符可是还好?”子规为了母亲妹妹们,可是在护身符里挑了好些时间,就是为了能让她们喜欢。
“你挑的礼物,她们定是喜欢的。”子规与我一般大,她的妹妹们一个小一岁。虽没有见过她们,但是我知道她们都是很亲近子规的。每次子规探视家人,她们都要一块儿来。
突然子规有些意兴阑珊:“你不知道,那日来,母亲说已经有媒人开始到家里来给大妹说人家了。可是把我吓坏了。那次大妹没有来,我便没能问她的真心。”
算来子规的妹妹也就十四岁左右,便要嫁人成家了,这个消息同样把我给吓住了:“这么小,你母亲同意?”我偏头看着她失落的样子,自然是知道她不舍得。但是她家除了有两个妹妹外,还有三个弟弟。一大家子靠着父母那微薄的摊贩生活,实属不易。
“母亲说,大弟也不小了,该给他准备娶媳妇的钱了。所以。”子规有些说不下去了,“家里的开资又得缩减了。”子规本就是长姐,对每个弟弟妹妹都很上心,尤其是两个妹妹。在重男轻女的家里,子规知道妹妹们的出头日不过是找个好人家。但是现在子规身在凉府不可能替妹妹把关,只能听从媒婆之言,父母之命。实在有些替妹妹们担忧。子规进了凉府是签了卖身契的,所以她的归宿父母做不了主,得主子做主,自然不用自己考虑。主子想把自己配给谁,还不是她们的一句话。但是妹妹们,还有选择的权利。子规希望两个妹妹不用嫁的大富大贵,只用嫁个本分踏实的。“听母亲说那媒人说的是邻村的一家农户,家有一亩地,自己自主。”子规说的有些感伤,连带的走路都慢了些。
看前面两位主子相谈甚欢,步履悠闲自在,我便陪着子规走慢了些:“你莫要过于担忧,缘分天注定。也许他就是你妹妹的姻缘呢?下次不如让你的小妹妹去打听打听,你也好放心。”
“只能这般了。”子规扬起了头看着前方,依旧没有精神,“我们的命已经注定了,但是还是希望妹妹们自由些。”
自由?我也看向了前方,凉诗琴正顺着凉诗画指的地方看去。我也看了去,真是一株开得很好的礼花菊,丝丝分明,深紫的颜色十分突出。收回了视野,看着凉诗琴浅浅的一笑,娇媚可爱,不知道她的姻缘在何处?若是遇到了,我又可否送上一句恭贺的话,祝她百年好合,琴瑟和鸣。怀揣着和子规不一样的惆怅我的步子也有些慢了。
赏了景,消了食,凉诗琴和凉诗画继续说说笑笑的往回走。突然一只鸟儿立在不远处的树枝上向着两位小姐鸣叫。引得了大家的注意。
子规看了会儿,突然冒了句:“那是喜鹊。”
凉诗画向着凉诗琴打趣着:“它是来向妹妹报喜的。看来妹妹将有一段好姻缘。”
我和子规站在她俩的身后,听了凉诗画的趣话,我的心里猛地一紧,反过来小声的问子规:“你可看准了,那是喜鹊?”对于这些小动物,我的辨识度不高。
子规知道自己口误了,不敢出声,但是认真的向我点头。我的心情更差了。
凉诗琴笑了一声:“我却觉得它是来向姐姐报喜的。瞧,它要向你飞来了。”说完,凉诗琴突然向凉诗画一转,唬得凉诗画差点摔了一跤,好在被眼疾手快的凉诗琴拉住。
“好你个调皮鬼,敢吓唬我。”说着,凉诗画便向凉诗琴打去,凉诗琴借机便跑了开。子规也跟了上去。我却在那只还没有飞走的喜鹊下停留了一会儿,看它摇头摆尾的向我注视了几秒,然后扑闪着翅膀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