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灵,寒意直上心头。“父皇怎么可以那么狠心?叫你们全部殉葬?!”我气愤地说,心里对父皇那点仅存的父爱幻想破灭了!
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叫自己的女人全部殉葬!我的母亲,十六岁进宫,满载着少女羞涩的幻想,做了我父皇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把所有的希望和未来都交给了他。然而她只得了两年多的宠爱,剩下的十年岁月都在冷宫中度过,她虽然伤心、落寞,但是她并没有怨恨,她依然爱我的父皇,依然盼望着有一天他会再眷顾她。她身陷囹圄,却没有放弃,因为她相信,相信我的父皇,她的夫君,会将她救出困境,她艰难,执着地等待,却等来了这样一道遗诏!也许,作为一个女子,是应该从一而终,以身殉夫,那样才称得上贞节烈妇,但是,父皇临终之前以一张纸决定了她们的未来,让她们全部黄泉做伴,未免太让人心寒!
“后来呢?后来怎样?”我忙问道。
“敬北候,也就是现在的皇帝,他将我们从天牢里放了出来,让我们自己选择要走的路。”
“于是,你选择了在这里修行?”我问道。
母亲望着窗外,眼神茫然,“不然又能如何?一个女人,人老珠黄,顿失所依,除了一颗伤痕累累、万念俱灰的心,什么也没有,要如何生活?”
“您可以回淮州去呀,那儿是您的娘家!”
“娘家?”母亲苦笑道,“月儿啊,就算我回到淮州又能如何?家中早已没了亲人,我又投奔谁去?一个远房的表哥,平素都不甚来往,落难之时又怎好去投奔人家?再说,这终不是长久之计。”
“娘亲当时没有奉诏殉身,就是因为放心不下你啊!不知道我的月儿可否还在?可曾找到安身之所?”母亲说着,眼中又留下泪来。
我伸手轻轻擦去母亲的眼泪,说道:“娘亲,不哭。月儿并没有受苦,这八年来,我过得很幸福,很……快乐!”
母亲摸着我变得略显粗糙的手,看着我被大漠的风沙洗礼过的脸庞,心痛地说:“我的月儿,受苦了!富贵之家的女儿,不会有这样粗糙的双手,不会有这样倔强、坚毅的眼神。都是娘亲没用,不能保护好我的小公主。”
“不,娘亲!”我握住母亲的双手,“这些年,我的确过得很快乐,我拥有了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自由。虽然你不在我身边,可是我得到的爱和呵护并没有少。我还学了医,娘,你看,我的双手,可以拯救无数病患,我可以凭自己的本领养活自己。我还去过很多地方,娘,我在在草原上策马奔驰,我爬过渭朔的雪山,我遇到过响马贼,我还去过突厥的上都,我在军营里当过军医,我还帮助镇守裕枷关的将军布阵退敌……娘,您不知道,我经历过别人一生也经历不到的传奇。”
“是吗?”母亲欣慰地说道,“我的月儿果然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让娘觉得很骄傲!”
“嗯,娘,您放心,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我不惊慌,不放弃,多动脑子思考,总能克服它!我不是娇嫩的花朵,我是一株草原上经历过风霜的草。”
“我后来去过西於,可是没有找到你!我还去过很多其他的地方,都没有你的消息!你告诉娘亲,这些年你都怎么过来的?”
“当年我和如意、香秀到了西於,西於城已经被南军占领,”我陷入遥远的回忆,缓缓说道,“香秀在城外等着,我和如意混进了城里,后来,出了事,如意被马车撞到,让南军抓了去。我躲在偏僻的小巷里,直到天黑才敢出来。我错过了时间,出不了城,只有露宿街头。”
“露宿街头?”母亲痛心地问,“孩子,那么冷的天,你就睡在别人的屋檐下?”说着说着,留下泪来。
“娘亲,您别哭,我没有吃什么苦,我遇到了贵人。”我安慰母亲道。
“哦?贵人?”
“嗯!我遇到了后来一直照顾我、呵护我的师父。”我说道,脸上露出微笑。
母亲望了我一眼,没有说话,静等我继续往下说。
“我的师父叫孟照卿,娘,他是个很好的人,他很疼我的!”我看着母亲,微笑着说,提到“孟照卿”三个字,心里似乎有阵暖流经过。
“你一定给他惹了不少麻烦吧?”母亲笑着点了点我的鼻子,“从小你就是个调皮的孩子,只是生了一副骗人的斯文面孔罢了!”
“哪有!连师父都说我是个聪明、听话的徒弟!”我晃着母亲的胳膊撒起娇来,这种感觉有我已经失去得太久了。小时常在母亲怀里撒娇,后来到了西於,偶尔跟师父撒娇,自从心里偷偷有了他之后,更多的是羞涩,见到他都觉得脸红心跳,更遑论撒娇了。再后来,和他相依、相恋,心境渐渐改变,心里不再把他当成他如兄如父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