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本以为连宿冬尘也放弃了,一听这话才如释重负一般,故作安心地笑道:“也是,没看天奇睡得如此安稳,也真是一种福气。”
两人将火炬架在墙上,把包袱挪到脑后,轻轻地枕了下去,沉重的眼皮如压着砖头一般,使两人眼睛阖上后便不再打开。此时的宿冬尘与云清,也许能体会孔探天喜爱在地道中睡眠的道理,在这毫无生趣的密室内,没有仇家的追杀、没有江湖的恩怨,能大大方方、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对他们这类人是多大的一种奢求,也许死人说的话真有其道理。
时值四更,三人早已沉沉睡去,然而他们却未感受到,一股奇异的力量在悄悄影响着。
计天奇仍在睡梦中,头上枕着那包扛ぃ轻启的口中传来气息出入的鼾声,两手交叠摊在肚子上,两腿微微曲起,这本是再自然不过的睡姿,然而连梦寐中的他也未发觉,自己的身子已缓缓坐起。
计天奇两眼紧紧闭着,如同让人用针缝上了眼皮似的,但是他的身子却如同醒着一样坐了起来,一手扶着地,两脚一蹬,计天奇原来坐着的姿势,立刻站立起来,如果不是那真切的打呼与闭实的眼皮,旁人定会认为他精神奕奕的醒着。
宿冬尘虽难得好眠,闯荡江湖的警惕心仍使他敏锐如昔,当计天奇坐起的挪转沙沙声传来,宿冬尘耳头一动,双眸已缓缓睁开,凭着墙上映着的微弱火光,看计天奇的身影站起、并开始走动。
宿冬尘望着计天奇的背影,却又听到计天奇的鼾声,不由得在心中暗道:“怪事,莫非天奇已醒了?”
宿冬尘仍假装睡着,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计天奇一步步朝着墙上的石阵走去。宿冬尘越看越奇,过去两天三人同宿,却没见过计天奇有梦游的情况,怎的到了这石室就出了这毛病?宿冬尘尚未想得明白,眼前的景象又让他心里跳了一下。
只见计天奇昏昏沉沉的朝石阵走去,将宿冬尘排列出的字句,一块一块的从墙上摘下来。宿冬尘看得真切,却不出声,只觉得这事情冥冥中有些蹊跷,却不知如何形容眼前这咄咄怪事。计天奇摘了不少下来,有些石板却留在墙上,他的动作慢吞吞的,不时摇晃着身子,嘴里的呼声也随之忽轻忽重。
最后,计天奇摘下了十八块石板,上头留着十个,又转身弯腰将石板一一推入凹槽之中,放回去的排序却不是宿冬尘原来的诗句。计天奇一块一块放着,宿冬尘眯着眼睛一字一字读着,越读越是心惊。最后计天奇只剩下一两块石板尚未放入,宿冬尘却已将整句诗在心中读了出来。
宿冬尘暗暗念道:“点墨琉璃半迷踪,千百春秋不解雄,愚夫挥毫纸笔乱,笑愧故人已仙翁。”
当计天奇将最后一块石板嵌入,墙上的石壁霎那间传来轰隆一声,立刻就把睡梦中的计天奇惊醒了。宿冬尘深怕有什么机关,一脚踢醒了云清,一脚翻身蹬起,纵身向石壁而去,扯住计天奇的后领就急急往后退开。计天奇根本不知道自己睡梦中做了什么,只听见轰隆巨响,自己就站着醒过来了,还没等反应过来,人已被扯开两丈远。
云清睡眼惺忪刚爬起来,正待揉眼,却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呆了。石壁上原是完好无缝的样子,石阵中的七言诗,从第二句与第三句中间裂出一道缝,进而越扯越大,越拉越开,短短数秒之间,石壁竟已裂成两半,各自朝左右而去。
计天奇早就吓傻了,宿冬尘与云清只是瞪大着发直的两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这幕,宿冬尘苦思沉吟一个时辰仍未解开的谜题,计天奇竟在睡梦中晃晃悠悠的解开了。只见石壁没多久就拉开一人肩宽的石缝,石缝里头黑压压的,不知里面究竟有何凶险。
宿冬尘不敢置信的望着计天奇,惊问道:“天奇,你是怎么解开的?”
“宿叔叔,你说什么?我不明白。”计天奇如坠五里雾中,丝毫不懂宿冬尘的疑问。
云清也疑道:“宿前辈,怎么回事?”
“方才我们正睡着,我听见天奇起来走动的声音,他竟然走向石墙,将字句重新排列,这机关门就这样被他解开了。”宿冬尘奇道,续道:“但是那时天奇步履蹒跚、昏昏沉沉,还传来打呼声,与其说是解谜,更像是在梦游。”
云清一脸惊奇的看着计天奇,计天奇则是蒙在那里,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很厉害的事,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办到的,连邀功都不知从何邀起。
“唉,现在我总算明白,为何宿前辈说天奇是个小福星。”云清打趣地摇摇头,笑道:“总之这机关是打开了,我们继续往前吗?还是休息一阵?”
宿冬尘琢磨了一下,说道:“继续往前吧,说不定过没多久,这机关就封上,到时候我们怎样也出不去了。”
云清听到此话,隐隐又回想起那种冰冷的绝望,赶紧提起脚下的包袱,抓起一把火炬,随时准备上路。宿冬尘让计天奇也收了收东西,手上拿起火炬。临走之前宿冬尘仍看着墙上那已分成左右两半的七言诗。
“点墨琉璃半迷踪,千百春秋不解雄,愚夫挥毫纸笔乱,笑愧故人已仙翁。”宿冬尘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将他记在心里,留待他日有缘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