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摩间入口的墙壁上挂着一面a3用纸大小的白板，板上画着表格，若干个不同颜色的磁石扣吸附在上面，每个磁石扣都用油性笔井然写着按摩师的姓名，每天出席的人员根据自己上岗的时间，自行将写有名字的磁石放到表格所在的数字下方。第一个出勤者放在“1”的下面，第二个出勤者放到“2”的下面，以此类推。按摩师接客的顺序就是按每天到岗时间来决定，早些出勤的人就能早些接到客人，工作量也会比晚来的人多一些。

从营业内容来看，大体分为全身按摩和足疗两项。按摩师在工作结束后，必须自觉将自己的磁石移到未接客人员的后面，如果今天有五个按摩师出勤，第一个按摩师在工作结束后要将磁石移到第四个人的后面，若要再接客人，就得等前面四人工作完毕后才会再次轮到自己。如果客人多得供不应求时，就无需等候顺序，谁提前结束工作谁就可以继续接上，所以客人多的时候，平均一个按摩师要连续工作两至三个小时。还有就是在被客人指名的情况下，自己的磁石可以原地不动。也就是说按摩师被指名的次数越多，排位越靠前，接客的机会越多。

作为新手的我被暂时放在替补的位置，当客人多得排不开时，前台才会考虑让我顶上。我的第一位客人是个貌似家庭主妇的中年女人，三十分钟的全身按摩结束后，中年女人面无异色地离开了。正在工作的岛津和木原也不失时机地向中年女人的脸上观瞧，她的表情的确让人难以揣摩，好在平安无事地送走了第一个客人，此时我的手心已经紧张得被汗水沁透了。

随后的周末，客人骤然增多，预约电话响个不停，仓知一个人在外面忙得不可开交。工作进度表上，就连新手的我也被安排了两个客人。不多时，我迎来了一个身材细长、骨瘦如材的秃顶老头儿。他身上的睡衣显得异常宽大，前襟和后背沾满汗迹，显然是刚刚泡完温泉而来。

“欢迎您的光临，这边请。”我恭敬万分地招呼道。

老头晃动着骨瘦如材的身子，轻盈地走了过来，他身上的睡衣显得更大了。

“请问有没有感到特别疲劳的地方。”

“后背。”老头看都没看我一眼，像条泥鳅一样滑到了按摩床上，从他娴熟的动作可见，他应该是个常客。

老头趴在床上一语不发了，我在他后背铺上毛巾，开始按摩。

“你按得太轻了，再用力些。”我刚一上手，老头儿便说道。

“好的。”我闻言立刻回应道。

没过多久，老头儿说话了。

“再用力些。”

“好的，我明白了。”没想到这老头儿的身子骨还这般受力，我又加大了一层力度。

“喂，我说你没有劲儿吗，用力会不会啊。”干巴老头儿显然是恼怒了，他的口吻里带着训斥。此时，我的后背“唰”地冒出一层细汗，身旁的岛津正在对我摇头苦笑，用手示意我加大力度。

“啊，实在是对不起，我知道了。”我对瘦老头儿歉意地说道。

这次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上身前倾，试图把身体的重量也都集中在两个拇指上，指压时间也比刚才长了许多。前段时间的特训在此时得到发挥，虽然一味地用力会伤到手指，可我感觉手指已经完全能够支撑来自上身的重量，这倒让我兴奋不已。可见，遇到这样的硬角色，无形中激发了自己的潜能。

之后的时间里，老头儿没有再发牢骚。难熬的四十分钟终于过去了，走到门口时，老头儿竖起大拇指向我表示满意，他布满皱纹的脸绽放出笑容，我猜不透这个古怪老头儿是在对我夸奖，还是在勉励。总之，我顺利地送走了这位难缠的客人。

回到按摩间时，暂时还没有客人进来，岛津作着一脸意犹未尽的苦笑，正向我招手示意。

“唉，刚才那个客人，真拿他没办法呐。”岛津把手中最后一摞毛巾放进搁架，转身接着说道。

“他是我最讨厌的客人之一呢。后背硬得要命不说，不狠用力的话，他压根儿就没知觉。赶上这样的客人，可真是不走运啊。”

本以为岛津会对我说教一番，没想到他也有和我一样的感受。我一时不知怎样应对岛津的话，做出了苦笑。

“我看你还真有一把力气呢，换做是我，真不知怎样面对呢。”岛津说。

“哦？是吗，我也是没办法啊，现在拇指还发痛呢。这个客人经常来吗？”我问。

“也不是经常，一个月能来上一、两回吧，有时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着。这样的客人还是少来的好，免得平时担惊受怕的。”

这时房间的门被拉开了，露出仓知笑眯眯的脸庞。

“岛津先生，有客人来了。”

岛津见状立刻收起放松的表情，开始恭敬地招呼前来的指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