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周渔向前一步,真的坦白承认了:“你是怎样发现的?我一分杀气都未露。”
时南天冷笑:“你小子最大的缺点就是‘护短’,对于与你亲近的枭卫,你都暗中相帮,不忍见他们受苦。方才这一路上,倒下去的几人都是老子的手下,你那帮子软脚虾一个没事,一定是你暗中做了手脚。之前老子去找路,回来见你们个个神清气爽,喘气带雾,是喝过热水了吧!”
李周渔道:“不错,这山上有瘴气,我的人都服了解药。那种瘴气无色无味,是此山的主人专为对付你我这种不速之客准备的,对习武之人也有强大效力,时老四你没服用解药,撑不过一时三刻,李某劝你束手就擒,从善如流。”
“束手就擒?从善如流?”时南天简直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当年老子还是毛头小子的时候去上战场,被赫齐念一枪挑了捉进敌营,那群小鬼也如你现在一般叽喳乱叫,用锤子将老子的脚趾头一根一根砸烂,劝老子改过迁善从此当北齐人,那时候老子都没试过变节,今天就凭你们几个贼兔崽子,就想让老子坐以待毙!不要痴人说梦了!”
激烈言罢,他长刀一挎,便要先砍了李周渔。
然而真气刚一流转,他就发现漂亮话说得太早了,体内道道真气不听话地乱窜,如烈火钢针一般反噬自身,功力越高的人越危险。
时南天拄着刀柄,勉强站立,怒骂道:“死小子你不地道,武人决斗,你竟然放毒!”
李周渔冷冷道:“早说过了你不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云雾山上高人名士不计其数,他们合创的‘天心一瘴’虽然只是一种自然花草之气,寻常人嗅了也没什么,可功力过高的人吸入之后反而坏事。除了独门解药,没人可以敌过它的霸道。”
“你怎么有解药?”时南天周身剧痛,冷汗伴着雨水自脸侧滑落。
李周渔道:“就像你说的,家父是千重门弟子,当年他师父本欲将掌门之位相托,后来发现他其实是朝廷中人,才忍痛将他逐出师门。家父在山上住了二十年,一身所学尽出千重门,我又是他唯一的儿子,当然视这里如自家后院一般。”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单指要死的人会吐露心声,说出平时不会说的真话,还指要杀他的那人,会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周渔如此坦白,看来是真的下了杀心了,而且他从不会失手。
年仅十六的他,入枭卫已有三年之久,第一次出任务,丧在他手底下的亡魂就有三百条,且其中两百人都是己方被敌方俘虏走的人质。
因为不想让人质受更多罪,更因为不想被几百人质左右战局,引起更大的战事祸端,他毫不留情地结果了那些人的性命。小半个时辰内,双手出掌如电,敌营中尸块横飞,他整个人更是宛如浴血阎罗。尽管冷静如他,从来不是一个天性嗜杀的人。
杀三百而救万万人,是他独有的论调。这种冷血之中却带两分慈悲的奇异性情,令他一下子从众枭卫中脱颖而出,以史上最年轻的资历坐到十四卫副统领的位置,被太子倚为腹心,待之如东宫幕僚。
“好!李周渔!”时南天咬牙承认,“你小子算个人物,栽到你手上,老子认了!不过老子临死前还有个心愿,你不依从的话,老子死不瞑目,去地下还找你老子李清明算账!”
“……你说。”李周渔点头。楚慈却皱眉,这时南天好生无赖,哪有这样求人的。
时南天提出要求:“老子有个儿子,年纪四五岁,再过两年也可以进枭卫童子军了,老子要你亲手带他,将他留在你身边重用!”
“这是为何?”李周渔不解。
今日自己要杀他,他却一定要让他儿子给自己当手下?虽然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太子觊觎时家八百死士已久,早就想纳入掌中。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与一个桀骜难驯的男人,太子当然想留前者。可此事被时南天亲口提出来,透着奇怪。
“少废话,你应不应此事!”时南天嘶吼。
“……好吧。”李周渔答应了。
“那动手吧!”
时南天此刻被“天心一瘴”反噬着,往日挥招疾若电闪,今日提刀半步难行。他索性扔了长刀,如一根蜡烛投入火焰,劈出了一道呼啸伴风的可怕掌力,然而却也燃尽了生命之能。
李周渔举掌相迎,被时南天这惊天一掌震出几十步,背后撞上的几棵树干都直接四分五裂,分崩离析。
其中一根尖利碎木崩到一个无人的方向,却传来一声低呼。
另两名枭卫也受到掌力波及,横飞出去。楚慈口吐鲜血,没想到时南天强弩之末还这般强悍,当真是枭卫中最硬的茬子。
不过楚慈也有另一手准备,指间两丸由毒粉和火药做成的风火雷,趁着时南天收掌的一瞬间,飞快地打入他的穴道,当场爆裂。这种暗器狠毒辛辣,从未在自己人身上用过,可如今时南天已不是自己人了。
李周渔自远处奔来,对于楚慈的暗器手段,既不夸赞也不斥责,却将脸一偏,冲一丛灌木沉声一喝:“什么人在那里!”
战局暂收,几人都看向那丛灌木,半晌之后,一个脸蛋水灵灵、眼睛水汪汪的小女娃慢慢走出来,小手扭着两片树叶,紧张地说:“各位叔叔伯伯不要生小琴的气,小琴只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