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嬷嬷道:“四小姐误会奴婢的意思了,奴婢也没说就是四小姐你害我丢的差事,不过总归是因为今日之事才让老夫人恼了我,就请四小姐为奴婢求一个情,仍然在姨娘处当差,日后奴婢必然念着你的好儿!”
宇文藻虽然对后宅女人间的事知之甚少,也辨不清是非黑白,但听到此处,还是对这欧嬷嬷心生反感,觉得从未见过如此皮厚之人!
之前这位太婆嚷嚷得人头疼,满嘴里说着董阡陌心地狠毒,不像个小姐样,转口又是这样一番说辞,还让董阡陌为她求情去,分明觉得董阡陌是太好拿捏了,无论如何都要吃定她。
宇文藻皱眉,开口催道:“到底还去不去豫章王府?再晚了,小爷便不奉陪了!”
董怜悦吃惊地问:“四姐要去王府?你去作甚?我倒听说了父亲的马车回来,车上面一个人都没有,可就算要去找,也不该让四姐你去啊?”
董阡陌无奈道:“咱家的情形,五妹岂有不知的,王府那样高的门槛,派一个两个管事去敲门,人家连大门都未必给开,这是一。二么,刚巧郡王自称在王府里还能吃得开,跟里面的人混得也熟……”
“什么叫‘自称’!小爷常在那里过夜,跟他们喝酒赌牌!”宇文藻气愤打断。
“所以说啊,”董阡陌道,“老夫人又急得不行,我一寻思,有郡王在手,这也算是个稳保不失的美差,如果真能顺利讨回父亲和三姐,那我可不就变成咱家的功臣了么?”说到这里,她掩口,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所以我就在老夫人面前自告奋勇,要去当一回巾帼女英雄呢。”
董怜悦担忧道:“能顺利的来去吗?听说王府的人都凶得可怕,一言不合就出手打人,砸东西!”
董阡陌道:“哪有此事,五妹是被那以讹传讹的谣言误导了,王府的人个个彬彬有礼,笑容亲切呢!”
“真的吗?”董怜悦面带怀疑,“可我听到的不是这样。”
“我曾亲眼见过的,难道还有假?”董阡陌望月看更,惊呼一声,“哎呀不好,都三更半了,再晚去,父亲该在他们的客房歇下了,到时就不能当天往返了呢。那就不多说了,我先走了啊,五妹,欧嬷嬷,这个功臣我当定了,你们在家等我回来哦。嬷嬷等我回来再向老夫人为你求情哦。”
言罢,董阡陌和宇文藻走出几步,却听后面两人一起叫道——
“四小姐(四姐)且慢,让我们跟你一起去吧!多个人多个帮手也是好的!”
董阡陌岂有不应之理,于是四人套马驾车,乘着月色往豫章王府而去。
********
今夜月亮虽圆,却有浓雾遮蔽,加上傍晚时下过一场短促的过境阵雨,又被地面的热气一蒸腾,愈发让路面显出一种朦胧境况,如入一个奇异世界。
赶马车的车夫心头都有点儿嘀咕了,真是怪事,这些路都是白日里寻常走的路径,为什么今夜走起来却好像头一次走似的,不但道两旁的景致和白日里的迥然不同,走了这半日,经过好多京城主街,平日里非常热闹的地段,哪怕晚上也有各种摊贩并小吃铺子开张……今夜竟然一家都没有!
又走了小半日,车夫心里几乎打起鼓点了,唉呀妈呀,怎么这条朱雀大街好似永远走不到尽头一般?
照这个车速,两三条朱雀大街都该穿行过去了,可今夜里的朱雀大街特别特别长,长得好似另一头不是王府后巷的天井胡同,而是别的什么所在,譬如,譬如一个陌生到从未去过的阴间冥府……
这时,一片异象在天边乍现乍收,好像是天上打起了道道闪电!
可是不对啊,没有雨点,也没听见雷声,怎么会突然就落下闪电呢?而且好怪异的闪电,竟然是金色之中伴着紫色的!
“哎哟妈呀!”这车夫心头凉气冒气,一下子醒悟过来,他这是碰上了……
“鬼打墙!哎哟妈呀!是鬼打墙呀——”
车夫将马鞭一扔,抖着两条腿跳下马车,连滚带爬地冲进一条小巷口,逃命去了。
宇文藻不耐地一掀车帘子,只看见车夫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气道:“搞什么鬼?你们家到底从哪里找的车夫和护院?车夫不会扬鞭赶车,护院不会开口讲话!”
董阡陌打量外面死寂一片的街景,沉吟道:“今夜城中宵禁,可能跟世子之死有关系,这里不宜多做停留,郡王你来驾车吧,快一点。”
宇文藻不悦道:“小爷好歹也是个郡王,怎么到你这儿就这么受欺负呢?”
董阡陌反问:“那您要让我们两个小姑娘和一个老嬷嬷来轮流驾车,把您带到王府门口吗?要是您的面子挂得住,我这就下地拾鞭子去。”
“得得得!小爷说不过你,这天底下所有的道理有一半都在你那里!”
宇文藻跳下马车,捡了马鞭,正要再次驾车启程时,无意中往天上一望,顿时一双虎目瞪得老大,老圆!
“那是谁啊?哈……毓王兄?还有韦叶痕?咦,他们在做什么呢!”
前方,韦叶痕边飞边笑,“来啊,来追我啊,追到了就是你的了!”
后面的宇文昙紧随其后,穷追不舍,玄色衣袍随风烈烈!
董阡陌猛一掀开帘子,冰寒胜雪,锋利如刀的一眼向天际望去!
再没有想到,与他再相遇是在这种情形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