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相隔数十里的隔壁城市有一座法国人以前建的教会医院,现在被日本人没收了,那里有最先进的医术及药物,秀子将淑姬送进了那里的特护病房。秀子以军部的权威点名要最好的医生给淑姬治疗,在那些药物的强行压制下,淑姬的烧虽然退了,但更严重的转为了心脏水肿。就发个烧怎么还弄得这么严重了呢?淑姬的求生意志似乎很弱,期间病危过几次,秀子都快癫痫了,拿着枪指着那些医生让他们去抢救,每次医生们惯用的手法都是使用心脏起搏器,而且电压一次次加强,淑姬的身体被那些器械刺激得不停的抽搐、跳动,这些秀子都恨不得替她挨,她后悔捅那一刀了。终于在医生的不住折腾下,淑姬放弃死亡了,死不了就只有先活了,她醒过来了,只是醒来后没什么反应,对于吃药、打针她也都配合,但没开口说过话。秀子派人在病房全程守卫着淑姬,大部分时候是她自己守着。每次秀子坐在床前陪着,淑姬的目光就瞥向窗外。
对于淑姬的营养,秀子很注意,一日三餐她都让人精心料理,有时是瘦肉稀饭,有时是鸡汤,秀子亲自用勺子舀着送到淑姬嘴边要喂她,她从不张嘴,她这是在挑战秀子的耐性,对秀子来说做到这一步很不容易了,她用了很大的努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摔碗,最后她将碗递到护士手里,“你来。”护士喂的东西,淑姬张嘴就接了。总之秀子直接给的东西淑姬都不要。她不要秀子也做,有时守卫来接和泉课长的班时,会看到他们的课长拿着水果刀在很认真的削水果,这是他们从没见过的。削好了的水果淑姬不会吃,秀子就放床头盘子里,她的手已经被划破过两回了,当第一次她“啊”一声呼痛时,淑姬下意识的转头了,然后就看到秀子左手拇指上洇出了红色的血液,秀子起身去找护士处理伤口了,淑姬躺在床上望着那只削了一半的苹果发了一阵呆。
第二回是淑姬可以下床走动那天,见淑姬恢复得这么快,秀子心情很不错,当由护士陪着出去转了一圈的淑姬回来时,秀子正坐在病房里边削水果边等着了。淑姬进来,秀子抬了下头,然后刀又不小心划到了她的左手。淑姬走上前去取过她手中的苹果扔到了垃圾桶里:“不要再演戏了。”秀子老这样淑姬受不了,她必须要阻止了。秀子两回受伤都是无心之失,并未有半分刻意安排,淑姬这样说就太伤人了,在她养伤这段日子,秀子受了她多少气,现在她好了第一句对秀子说的就是一句这样的话,秀子就要发作了:“好心当作驴肝肺,你这样的人就是贱!”淑姬:“我是贱,而且还瞎,不然怎么会一直被你骗。”这话起到了火上浇油的作用,既然要翻老账,秀子就要跟她好好算算了。“你出去!”她先冲着呆立在门口的护士吼,护士很识趣,出去的同时还将门关上了。
屋内只剩她们两人了,这一打岔,淑姬已经躺在床上了,她背过身子要睡觉,表示懒得跟你和泉秀子吵。秀子有一车话堵在喉咙口,怎许淑姬就这样偃旗息鼓,她上去就将淑姬的被子掀了:“给我起来,装什么孙子。”淑姬顾着自己身上还有伤,慢慢的坐了起来盯着气势腾腾的秀子:“有什么话快说,别耽误我睡觉。”秀子:“伤了人就想睡觉吗?”淑姬回敬道:“大家彼此彼此。”秀子:“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理我?”淑姬:“你们这样高贵的大小姐,大人物,我这样的贱民高攀不起,可以了吧。”秀子:“说话用得着这样阴阳怪气的吗?”淑姬:“我只是说话阴阳怪气,总比有些人做事阴阳怪气好,面上一片和气,背后捅你刀子。”秀子知道她指的是那晚的事,但她那晚真是被逼急了,她的感情难道不是真的?秀子抓起床头的水果刀,将刀把递到淑姬面前:“行,你现在捅我一刀。”淑姬不接,她的感情浪潮被掀起来了:“你疯够了没有,但凡你还要点脸就应该知道我不可能再回你那里去舔着你了。对,以前我们是很好,但不是你亲手将一切都毁灭了吗?无情无义,朝三暮四,自私虚荣,娇纵贪图享乐,你的罪状一莊莊一件件全刻在我心里,我活着记一辈子,死里也带阎王殿去,做鬼我都不要再跟你一处!”
她这番话语是第一次说,但却是这几年来每日每夜都梗在心里,翻腾过无数遍的一段对和泉秀子的讨伐檄文,此时一股脑全砸给了秀子。秀子终于知道做任何事情都有代价,人必须为自己的愚蠢行为买单,淑姬的话似一个个巴掌甩在她脸上,她悔恨,愧疚,她无言的开了门出去了。当晚她没有勇气再来了,第二天早上来却发现淑姬走了。见到空了的床位后,秀子又发狂了,她打了看守、医院的护士,“全是废物!连一个病人都看不住。”其实她心里恨的是“淑姬为什么不听她的。”挨了巴掌的看守提议:“病人身体还未康复,应该走不远,此时再去追应该追得到。”和泉课长咆哮:“追什么追,就该让她死在外面!”
她不知道该拿淑姬怎么办,淑姬更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既然爱自己又为何要伤害自己,想杀自己又为何要千方百计救自己,那一刀捅在她肚子上,让她看到这个女人有多么的狠毒,淑姬每每想起都要胆寒,她真的怕了。反正此时不能屈服于她,否则两个人都得一起毁灭。
秀子说不追,但还是追了,她是在半路上驱车赶上淑姬的,可是淑姬对她视若无睹,就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