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说是指导基层干警,他也是来了才发现,整个乡镇派出所包括所长在内,一共就五个人,其中两个都还是没有编制的协警。派出所的办公环境也很简陋,就是山脚下的一个农家小院,在门口竖了块牌子,那牌子经过经年的雨水冲洗,上面的字都淡的几乎看不见了。
肃海花了一天时间,看完了所里这两年来的所有卷宗——由于所里唯一的一台电脑还是今年年初刚装上的,之前的卷宗都是手写记录,一共就三个笔记本。
实在是没什么可看的,说是派出所,其实跟村委会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村委会的权力大,每天就管点儿东家打婆娘,西家丢芝麻的事儿,除了每年在六七月份的汛期里做做防洪工作,必要时帮村民修缮房屋之外,这个派出所的存在几乎没有任何实质价值。
红淮乡已然已经穷到了一种全新的境界,穷的人连争一争都不愿意了,似乎就这么听天由命地活着也挺好,余生所愿不过是囫囵地能过完,祈祷下辈子投胎时跑得快点儿。大概出于这种原因,这里的犯罪率低的令人感动,两年来最严重的一起案子,竟然是进山采风的几个旅友嘴馋,套了一户人家的狗杀了吃,被主人家发现了,纠集了半个村子的人把旅友堵在出村的路上,最后经过村委会调停,以旅友赔偿主人家三百块钱告终。
面对这种情况,肃海对着包里的那一纸临时调令沉默了。派出所里的几个乡警,有编制的一个月一千八百块钱,不在编的还要少三百,没什么事儿,每天在一起磕磕瓜子儿,看一台二十六寸的老式电视,日子过得挺好,偶尔遇上村里人吵架了,丢东西了,等他们慢慢悠悠地过去,村支书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他确实没什么可指导的。
所幸这个政治任务前后也就一个月的功夫,他只好当自己休了个长假,天天对着群山修身养性。山里没网,信号也差,除了每天有那个一两个小时能通话以外,其他时间电话根本打不出去,手机在这里几乎没什么作用,肃海懒得带在身上,刚好几个乡警想玩,就让他们拿着了。
细雨如丝,淅淅沥沥的下了好几天,从他的发顶跳跃着到他的肩膀,留下一点点濡湿的痕迹。肃海惯常在山里徒步了两小时,下来的时候鞋子上沾满了泥。一进派出所,一个叫小常的乡警正好打了帘子从厨房出来,看见他,就笑着打了个招呼。
“肃哥,又进山啦。”
“嗯。”肃海点点头。
“这山里有啥好看的啊?”小常显然搞不懂他的思维,“我从小在这儿长大,比熟悉我婆娘还熟悉这山上,没觉得有哪儿特别吸引人啊。”
肃海从自己的包里取出毛巾擦了擦头发,“习惯了,当然就不觉得好看了,我才来,还陌生呢,所以还有兴趣。”
“那看的还不是都是这个山……”小常嘀咕着,看他要换衣服了,就转头往外走,“肃哥,你换好衣服过来吃饭啊,老郭今天烧了红烧肉!”刚撩开帘子的时候他想到了什么,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反应过来,“差点儿给忘了……肃哥,下午有个女的给你打电话呢,你不在,让我给你说一声,尽快给她回个电话。”
“嗯?”肃海愣了一下,“她说她姓什么了吗?”
“没,”小常摇摇头,“不过我看你存的名字是‘小豹子’,是谁呀?”他吃吃地笑了,“哪个女的这么厉害,让肃哥你都害怕,还小豹子呢?”
肃海犹豫了整个晚饭时间,还是在饭后能打出去的时候给沈亭暄回了电话。
铃声刚响了没多久,那边就已经接了起来。
“小海?”沈亭暄问。背景里似乎人来人往,十分嘈杂。
“嗯。”肃海应了,“你找我?”
“对。”这一次她没有东拉西扯一些会让肃海觉得不自在的话题,反而单刀直入地问道,“小海你现在也在葛州县吗?”
“‘也在’,是什么意思?”
“我之前跟你说接了个戏,是在葛州县桃源乡拍,你能过来一趟吗?最好明天就来,”沈亭暄说,还不等肃海烦躁的情绪翻涌上来进行反驳,就接着说,“这里有人死了。”
***
桃源乡比红淮乡还要偏,如果说红淮乡是在山脚下,还算得上是山清水秀好地方的话,那桃源乡真的就是处在崇山峻岭中了。
肃海跟所长打了招呼,第二天天蒙蒙亮着就背着包出发了,小常开着村里唯一一辆摩托,把他带到公路上,一颗歪脖子树的枝干上钉着块木头牌子,被白漆刷了,用黑色的笔歪歪斜斜地写着“幸福515路”,这儿只有这么一趟车去桃源乡,每三天发一班,距离上次发车已经过去了两天,肃海刚好能赶上。
等车的功夫,两个人捧着热乎乎的几个白煮蛋当早餐吃。
“桃源乡呀,那可太偏了。”小常说,“咱们这儿都算偏的了,他们那儿还得往山里去呢。而且说是叫乡,其实下面就一个桃源村,也就十几户人家吧,四十来口人,这还是几年前人口普查时候的数字呢。这两年咱们这儿进城打工的年轻人多了,留下的估计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