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朝着寝居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红总管请!”
红玉胸口刚刚疏散开来的闷气,登时化作一口老血,险险喷出——
这个姓姚的!若非庄主看顾她,真想杀之而后快!
穿过前厅,来到庄主卧房之外,红玉咬了咬牙,终是鼓足气力推开了那扇门。
“庄主!都是属下的错!请庄主顾及身体,要打要罚只拿属下问罪吧!”红玉复又双膝跪倒,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
回答她的,只有哗啦哗啦的翻动纸张的声音。
红玉痛苦抬头,看向榻上后背倚靠在大迎枕上的憔悴女子。
“庄主……”红玉的声音哽咽了。她想说庄主你怎么又瘦了?怎么脸色这样苍白?可她却无法说出口,泪水无声地顺颊滑落。
石寒听到她那一声悲呼,心情更觉烦恼,将手中的账目放在一边,转向红玉:“我还没死呢!哭什么?”
红玉听到那个“死”字,眼泪更止不住了。
石寒看得蹙眉,心口顿觉一搅。她垂着头默默挨过那瞬间的钻心疼痛,又急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
红玉见她表情,就知道那要命的痛又来了,立时不敢作声了。
直至看到石寒的神色稍缓,红玉方觉得自己的呼吸正常了,似乎之前她也跟着窒息了。
“属下去请郎中来……”红玉急道,却生恐令石寒不快,又忙赘上一句,“可好?”
“你少气我几次,比什么郎中都管用!”石寒斥道。
红玉不敢做声,羞愧地垂眸。
良久,听石寒道:“跪在外面负荆请罪吗?”
红玉声如蚊蚋:“属下有罪,只盼着能让庄主心里好过些……”
“你跪在外面,阴凉地里,受了风寒染了病,我心里就好过了?”
“属下……属下……”红玉磕磕绊绊了半晌,方道,“属下只想医好庄主的病!连金郎中都说了,那东西只有漠南有,她和那漠南女王据说昔年……”
“住口!”石寒一道凌厉的目光戳过去,生生将红玉的后半截话戳断。
“此事休要再提!”石寒森然道,“若你还去做那等事,莫怪我不顾几辈子的情分!”
红玉倒吸一口凉气,突的决然道:“就是庄主要了我的性命,属下也要……”
“不许!”石寒喝断她,“生死有命!你若是敢做那事,就是置我于万劫不复之地!”
“庄主你何苦呢?”红玉急道,“昔年她对你不也是十分照拂吗?难道求她这点子事儿都不行吗?”
“往事已不可追……”石寒涩然道。
她徐徐吐出一口气息:“天地之大,难道只有那东西能保我的性命?呵,若真是那样,也是我命当绝,怨不得旁人!”
红玉神情苦涩地看着她。
“总之,”石寒转过头,面目肃然,“我宁愿自戕,也绝不许你再接近那里半步!你可记住了?”
红玉自小侍奉她,最是清楚她倔强的性子,眼看她一日病似一日,哪敢勉强?只得忍着难过与不甘应了一声“是”。
“禀庄主,您的药已熬好了。”门外,侍女的声音传进来。
红玉匆忙起身,打开房门,将侍女手中的托盘接过,走到石寒的榻前,捧过药碗:“庄主,喝药吧。”
石寒看着她刻意遮掩的蹒跚步子,眼中划过悲悯。又拧脸看了看那深褐色的药汁,面露不耐:“又是苦药。”
“良药苦口啊,庄主!”红玉将药碗小心地送到她的面前。
良药苦口?可有心苦?
石寒自嘲一笑,突生出一股自暴自弃之感,抄过药碗,三口两口吞下。
直看得红玉一愣一愣的。
“你去吧!我方才说的话,你需牢记于心,不可违背!”石寒放下药碗,嘱道。
红玉无奈。
石寒又瞥了一眼她的腿,道:“回去好好将养吧。女子若沾染了寒气,不是闹着玩的。”
红玉微愕,双眼泛上晶莹来。
石寒默默叹息,道:“子弟选拔的事,就全权交与你处置了。这件事,关系到阖族的命运,你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替我把关!”
红玉诧异道:“庄主的意思是……那姚掌事那里?”
“你只说这是我的意思,她自然就懂得了。”
红玉更觉诧异,想了想,压低声音道:“是不是姚掌事有什么不妥?要不要属下去查一查她?”
石寒凝着自己的这个忠诚耿介的总管,半晌方道:“她自有她存在的道理。你与她,各为其事,不要触彼此的霉头就是对寒石山庄好了。”
这话,更让红玉摸不着头脑。难道,以庄主的身份,还要顾及那个姓姚的女人?
襄宁城,市集。
杨谨怔怔地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蓝衣老者,缓步走到自己的面前。
老者约莫六旬开外,脸上的皱纹显出了苍老之色,但保养得颇得宜,巾帻下的头发还掺杂着许多黑发。看打扮,像是个富户人家的管事模样。
“小哥是在卖马?”老者的声音和之前那声音相同,想来他就是车中问话那人。
“是!”杨谨一听终于有人问起马的事儿了,来了精神,“老丈买马吗?”
老者一开口就带着三分笑意,“这马不错啊!小哥舍得卖吗?”
“啊?”杨谨一呆。
按照她的想法,既然是来买马的,不应该先打听价格,然后讨价还价吗?问舍不舍得又是怎么个意思?
老者依旧笑吟吟的,抬掌抚了抚马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