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钧叹息,“他的才学足可与如今沐府的小王爷比肩,但天妒英才早早殒命。不过即使活下来,他恐怕也难逃纳兰府破灭的宿命,终归是造化弄人啊…”
“不过听闻义英将军十分喜爱这个幼子,早早就教他骑箭射马,而他不仅天赋卓越,十分能吃苦,十岁时就能与义英将军麾下第四员大将战上近百个回合,当真是文武双全。”
萧清听着两人一点点说起纳兰府旧事,面露沉思。
这时,有官员进来禀告,“启禀大人,卑职在京城外的一个边远县城找到了当年纳兰府的旧人,身份正是当年失踪几人中唯一幸存者。”
朱钧惊喜地站起,“人在何处?”
“就在院外候着。”
“将人带进来!”
须臾,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妇被带了上来,虽白发苍苍,只是神情十分平静,未见一丝慌乱。
“罪妇叩见大人。”动作一丝不苟,熟稔到仿佛做过无数次。
朱钧道,“你可知本官找你前来所谓何事?”
老妇竟不惧朱钧身上的官威,躬身道,“老妇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大人找罪妇来,是为了当年纳兰府一案?”
“不错,当年纳兰全府被抄,你是如何幸免于难?”
“当年事发一月前,老妇回乡省亲,才侥幸逃脱。后来听闻纳兰府蒙难,老妇就一直躲藏于乡下,未敢再露面。”
“既然一直躲着,为何不去偏远之地,反而来到京郊附近?”
老妇沉默,须臾开口道,“在老主子蒙难后,老妇曾经回过长陵一回。”
“为何?”
“为了替几位主子收尸。”
朱钧眸子一眯,“你可知你所做的是砍头的大罪?!”
“老妇活了大半辈子,能伺候老主子乃三生有幸。就算丢了这条贱命,又有何妨?”
朱钧眸光微闪,随即道,“你将他们的尸骨收于何处?”
“老妇不会说,大人若降罪,老妇心甘情愿领受。只是老主子荣辱一生,老妇不允许任何人再玷污他的死。”
萧清望着白发苍苍却腰杆挺得笔直的老人,一丝敬佩油然而生。
“老人家,当年此案你知道多少,能否告诉我?”
老妇望向开口的萧清,“已经过了十几年,大人为何还要追问此案?”
“不瞒老人家,近几日京中发生的几件大案,我们怀疑与当年的纳兰府一案有关系。而且…当年的案件仍有诸多疑点,希望您能提供些线索。”
老妇不为所动,“十几年前此案就已成铁案,如今大人却说疑点重重,是骗老妇年迈无知么?”
“那您认为纳兰将军是否叛国了?”
老妇眸子一凝,“无论是真是假,老主子已经不在,再探究这些又有何用?”
萧清缓缓起身,“纳兰将府十几年的荣宠一夜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谩骂和污名。您正是因为相信纳兰将军的清明,所以才会甘愿冒掉脑袋的危险为其收尸。您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但若我说,可能会有一线生机为纳兰将府洗清十几年的污名呢?”
“萧将军!”
“小萧?!”
不止老妇,就连一旁的朱钧和邱石鸿都一脸诧异。
邱石鸿面容微肃,“萧将军请慎言,当年一案证据确凿,何况已经过了那么久,要想再翻案谈何容易?”
那老妇望着眼前的少年,“大人是在同老妇开玩笑么?”
“我查了下,当年指证义英将军的,正是其麾下一员大将。只是此人在纳兰府家眷悉数入狱后,便消失无踪,至今音讯全无。若是将他找出来,那么当年的旧案,是否会有一丝生机?”
“若是找不到,或者此人已经死了呢?”
“只要有一丝疑点,就能抽丝剥茧,揭晓真相。若义英将军真是被冤枉的,那么我会为他恢复清名。”
老妇望着眼前眼眸漆黑的少年,忽然神情一晃,转瞬即逝。
须臾,老妇躬身一礼,“恕老妇帮不了大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萧清沉默,朱钧开口,“那么本官只能将你收押候审了,来人,将她带下去。”
老妇很快被带了下去,朱钧望向旁边萧清,神情不赞同,“小萧,你怎能这么冲动?你想重翻旧案谈何容易?此案光是牵连官员就有近百名,何况当时下令的还是陛下,你此举岂不是在质疑陛下?”
“并非质疑,只是才子一案与当年旧案有诸多牵连,若不弄明白当年发生了何事,如何破解此案?”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如此冒进!幸好这里就我们几人,若让有心人听到起岂不坏事?”
萧清眸子微闪,须臾,垂首道,“是我冒失了,让两位见笑了。”
朱钧望着她,微微叹气,“你太累了,正好趁此缓缓吧,赶紧回去休息养足精神了再说。”
萧清没有说话,走到一旁在桌前坐下,拿起文案继续翻阅起来。朱钧与邱石鸿相视一眼,无奈摇头,终归未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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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萧清出了一趟城,直奔那老妇住处。
连下了几日的大雪终于停了,太阳罕见地从云层出来,照在雪白大地上。萧清骑马直奔城外,半路上正遇见郝猛。
“二清子,还需再行十里就到了。”
“嗯,事不宜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