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此刻,她镇定中藏着羞報的神情,认真的、欲言又止的语气,让他看不明白她要表达什么。
阮峰侧头,疑惑地看她。
渐青触及他不解的眼神,那点想法瞬间烟消云散。
她垂下眼眸,阮峰是不能的……她忘了,他是人人想要收服的杀人机器,他不懂情,如同冷血动物。
虽然理解他幼时被卖入无极门的遭遇,但养成今天的他,戾气太重,是改不了的。若与他孕育孩子,恐怕后代子孙会受他影响。
而她的孩子一出生便注定不同常人,他会是南虞的王,王室的后裔,各方面的把控都是非常严格的。
阮峰见她迟迟没有反应,不由出声问:“说什么?”
渐青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是我想岔了。”
“想什么?”他追问。
渐青摇摇头,“我要去休息了,你也回去吧。”说完,不等他回应,便转身入了房屋。
阮峰站在原地,看她掩上门,雪色的衣角消失不见,回想她方才说出那句“你愿不愿意”的断句时的神情,他的心莫名有些悸动。
是期待她继续说下去,她却断下不言的焦急。
阮峰想,等他的嗓子彻底痊愈了,再问清楚也不迟。
房里的渐青和衣而眠,双手交握放在腹间,不想了,怀孩子这种事随缘吧。
抛开杂思,她很快进入梦乡。
如此过去大半个月,终于传来席无衡入东临国境的消息。
渐青等候已久,心情早已平复下来,无初时的喜悦激动。
话说那席无衡,行驶的速度倒是真的快,差不多二十五日就入境。他速度如此之快,想必来临安,就一天的时间。
他却不肯到临安来,堪堪停留在岐城。
岐城是临国的第一个城市,最接近国界,若要离开临国,选择岐城落脚,是最便捷的。
渐青坐在妆台前,彩衣正为她梳头,看着镜中自家主子孱弱的娇/躯,对席牧舍近求远感到生气,愤愤道:“那席将军真的是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的,公主身娇体贵,竟然还叫您从京都临安,赶到他那国界岐城去!这条远路,可要赶两天三天才能到呢!真是一点都不体谅您。”
渐青习惯自己描眉,彩衣为她梳好发髻之后,便停手候在一旁。
渐青对着花镜轻扫眉尖,淡淡说道:“无妨,我们行驶快一些就是了。”
彩衣张口,马车跑太快,可会颠得厉害,很不舒服。
今天,她穿了一件红色的缂丝撒花长裙,脚下踩着同色系的红凤翼缎鞋。一身浓烈的红,明显别有用意。
她曾使计谋算别人,间接害得那人死去。尽管如此,她手上还是干净的,未染鲜血,因为她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人。
而今日,她要亲自动手,自是不好穿素淡的衣衫,免得那狗贼的血脏了她的裙子。
渐青将那条软剑佩戴在腰间,收拾妥当便驾车出行了。
此去兴许要五天,渐青留书告知老临王,然后带上阮峰彩衣,轻车简从地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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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牧负手立在一棵桂树下,独属桂花那清甜的花香在他周身萦绕,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之间,便已经入秋了。
看身前桂树枝叶翠绿,散发甜香的花瓣儿黄白相间,满树繁华,开得热闹。再瞧路边枯黄的野草,凋零的野花,一片凄然景象,让他的心间无端生出一股苦闷。
看历代诗人偏爱秋色,喜那阵萧瑟悲凉的意境,先前他不理解,现在终于有所领悟。
“将军,”孔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席鹏晕过去好久了,要不要给他喂点吃的?”
想那席鹏在此之前也是个站在权力巅峰呼风唤雨的尊贵人物,不料想马失前蹄,沦落至此,竟然四天没吃饭,生生饿晕过去。
当然了,带席鹏来东临,主要是来赴死的,自然不可能好吃好喝供着他。席牧每三天给他送食,吊着他的性命,而到达东临后,他便疏于送食了,连续四天没给他饭吃,便被饿晕过去了。
孔高想,他家将军,不是故意要饿晕他,只是单纯地忘记送食了。自从抵达东临,来到岐城,将军发呆出神的次数便多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一副不知今夕何夕的迷茫模样。
席牧听到孔高的话,回过神来,说:“去买点稀粥吧。”
因考虑到杀人善后,所以放弃了城里的酒楼客栈,转而来到荒郊外,买下一座独立的小房屋,席鹏就睡在简陋的柴房里,席牧和孔高一人睡硬得硌人的木床,一人躺在柔软的草棚里。
两个大老爷们都不会做饭,是以吃食都是骑马去城里买的。孔高牵了马,将要出门,席牧又叫住他——
“这个时节,吃闸蟹最好。”他顿了一下,“去酒楼买三只来吧,顺道买一坛花雕。”
三只闸蟹?孔高一愣,当即明白那不是他自己要吃的。
孔高识趣地没有多问,领命而去。
席牧收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