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久居佛寺,青灯黄卷暮鼓晨钟,仍未忘了这家国天下事,老夫真不 知是杜门的幸还是不幸了。」褚先生缓缓摇头道。
「京兆杜氏是天下士族冠首,数百年来后深受皇恩,每代人都已安邦定国为 己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先祖如晦公在太宗朝位居尚书右仆射,位极人臣, 深受太宗皇帝器重。他老人家临终有遗训,要我杜氏后人世代守护大唐江山,以 报太宗皇帝的知遇之恩。爷爷年少时恰逢安史之乱,他老人家毅然投笔从戎,跟 着郭令公南征北讨,大大小小不下千战,才有了今日平靖侯府的无上荣耀。先帝 在世时,对爷爷恩宠有加,更加他最钟爱的小女儿章宁公主加入杜家,便是先母 了。我记得六岁那年,久病不起的母亲撒手人寰,父亲哀痛欲绝,于一年后一病 而终……」说及亡父亡母,杜柯声音渐低,直至悄落无声,众人知他心中哀痛, 亦都沉默不语,整个大厅气氛很是压抑。
良久,还是褚老夫子开口,却是转了话题,说道:「哎,太宗皇帝雄才伟略, 贞观之治千古留名,昭陵依旧,斯人远去,徒唤奈何。」或许是想转移杜柯的注 意力,沉默良久的温婳一边顺着老夫子的眼光望向窗外,层云深处又见那已历经 千年风雨的霸陵,一边缓缓说道:「这是霸陵吧,记得年幼是随家父读《史记》, 太史公对孝文皇帝刘恒推崇备至。周有成康而汉有文景,古之明君总令天下臣民 心向往之,叹生不逢时,不能一睹千古明君风采。」杜柯似是从自我的哀思中恢 复过来了,也跟着抬头望向窗外,用寻常的语气说道:「先师在世时,谈及历代 君王,除了上古时期的三皇五帝之外,最敬佩的便是汉文帝了,对他悲天悯人、 贵为天子却简朴尤胜常人的的德行赞赏不已。他因为一个叫缇萦的小女孩废除了 有着千年历史的肉刑,每每想到此处,我都会不由自主地心生敬意,文帝宽仁爱 民,后世之君谁又能及?」「孝文在代,兆遇大横。宋昌建册,绛侯奉迎。南面 而让,天下归诚。务农先籍,布德偃兵。除帑削谤,政简刑清。綈衣率俗,露台 罢营。法宽张武,狱恤缇萦。霸陵如故,千年颂声。」褚老夫子慨然诵起了太史 公的原句来,脸上满是憧憬。
众人说得兴起,谈笑风生之际,忽地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大少奶奶, 有请帖到。」原是看守大门的门童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红色的请柬。温婳接 过神色自若地看完,转头对杜柯说:「等下记得去沐浴下,换身得体的衣裳,带 上爷爷留给你的杜家祖传佩剑,跟我去韦府赴宴。」「哦,知道了。」杜柯应下 了,心中却满是疑惑。
第03章豪门盛宴
已是初冬时节,日短夜长,片刻间已是傍晚,西下的夕阳似是过于留恋这人 间美景,恋恋不舍的,不肯落下去。昏黄的余晖下,杜府的护院首领杜林驾着马 车在门口等着,看到两个人缓缓走来,连忙迎上去说:「少夫人,一切准备妥当。」 「礼物可曾齐了?韦家是大族,与我们时代交好,不能有任何怠慢。」温婳上了 车,神色郑重地说。「嗯,都已准备妥当,少夫人放心。」杜林应道,扶着后面 的那位少爷上了马车,驾车扬长而去。
马车中,两人相对而坐,杜柯忍不住心中疑问,询道:「嫂嫂,这韦家有什 么事么?怎的就宴请我们呢?」听得此言,温婳一脸轻松地说:「这是士族之间 最寻常不过的应酬罢了,以后多了去了,这次去你要好好适应适应。记得祸从口 出,要谨言慎行,别像在家里那样说不完借古讽今的胡言乱语。」「嗯,小弟记 下了,我尽量不说话就是,只管给别人行李便是。」杜柯连忙应道。「少夫人言 之有理,当朝皇帝虽宣称言论自由,可各中厉害是说不清楚的,二少爷你才从禅 林归来,很多东西你不知道。」说话的是那个驾着车的杜林。杜柯连连点头,心 中却隐隐有些郁结,很是不快。
没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韦府到了,两人施施然下了车,向着对面的高墙 朱户走去。杜林安置好马车,拿着礼物找韦家的管家去了。「温姐姐,你来啦!」 一声悦耳的女音传入耳中,温婳笑容满面地向着不远处的人群走去,欢愉地说: 「姐姐来晚了,妹妹勿要见怪。」人群中走出一个穿着一身缁衣的明丽少女走了 出来,蹦蹦跳跳地拉着温婳的手,言笑晏晏,忽地,脸色一变,对着温婳身旁的 杜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