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泉大人,请继续演奏吧,即使有琴声传来也无妨,这会让结界更加稳固。”
永泉握着笛子,一脸不好意思地点头。
“抱歉,因为我的缘故……让麻仓大人做了无用功。”
麻仓叶王对这位天皇的弟弟表现出了相当的耐心和宽容,毫不在意地挥挥手。
“请您不用在意,我们再尝试一次吧。如何将音律和术法融合,我也还需要摸索。”
永泉这才放了心,语带憧憬地说:“我听闻,藤原本家的结界就是安倍晴明大人与雪姬殿下合力做出的……若是有机会能再听到雪姬殿下的箜篌妙音就好了。”
麻仓叶王想到祈福宴上的《春江花月夜》和一曲盛放的藤花,神色也变得更加柔和起来。
“箜篌固然很美,雪姬最爱的始终还是胡琴,现在这一首曲子……真像是山间百鸟争鸣。”
“是啊……好美的琴声啊……”永泉不自禁地露出了神往的神情,让人感觉他恨不得立刻就能赶到纠之森去,不过他还是牢记着自己此行的目的,要配合阴阳师做出更强的结界关注鬼族,好让其他的八叶无所顾忌地去调查另一个带着八弦琴潜入京中的鬼族的下落。
永泉收拢了心神,再次将笛子贴到唇边,但是他越是听到胡琴声,越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呼应这个声音,以至于最后吹出的曲子已经不是先前的那一首,而是同样描绘山林景色的乐曲,宛若在回答胡琴声中的鸟语一般。
永泉今天没有陪伴元宫茜一起前往纠之森并不是江雪所猜测的“还没有身为八叶的自觉”,恰恰相反,正是因为这位御室皇子有着身为八叶的自觉,在主动询问过是否需要自己帮助后,他被安倍泰明指到了阴阳寮来,见到了阴阳助麻仓叶王。
自从伊库提达尔被抓住以来,除了“八弦琴”,他再也没有吐露什么,无论怎样的威逼利诱、刑讯逼供,伊库提达尔始终保持沉默,由于京中的人们对于“鬼族邪恶狡诈”的印象过于深刻,面对可以算是“乖巧”的犯人,他们反而很不安,哪怕伊库提达尔现在被关在阴阳寮中也让人不放心,有人提出假如夜间阴阳师不在的时候鬼族突破结界,可能反而给大内造成威胁。在这种时候,安倍昌浩提出或许可以效仿藤原本家结界的制作方法,同样用在鬼族身上,众人皆觉可行,于是问题就变成了寻找演奏乐曲的人选。
若是单论音律第一,藤原雪姬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可是这件案子本来就是“白拍子”一案的延续,怎么可能还去麻烦藤原雪姬?
幸而永泉成了八叶,安倍泰明又是一个不通人情世故的人,单纯地从音律角度选了永泉,二话不说地把人带到阴阳寮去,自己则带着神子和其他的八叶去了纠之森,向连理之贤木询问是否看到过那个将八弦琴放到教王护国寺的鬼族。
安倍泰明和连理之贤木沟通的时候,过去的景象被重现了,谢夫鲁的面容也就出现在众人面前,当连理之贤木去继续追溯谢夫鲁目前的行踪时,几人惊讶地发现谢夫鲁竟然在阴阳师的重重守卫下潜入了阴阳寮,与伊库提达尔见过一面。
画面到此中断,似乎被什么力量干扰了,但是连理之贤木并没有就此断开与外界的联系,而是将此刻伊库提达尔的处境显示出来,也就在同时将永泉的笛声传了出来,并且同样忠实地把江雪的琴声传了过去。
江雪和永泉两人这才会隔着半个平安京有了此刻的乐声相答。
胡琴声和笛声分别演奏着不同的曲子,却又描摹着相似的意象,空谷、山林、清泉、明月、鸟语、蝉鸣,两种乐声交织在一起,带来了别样的趣味,就像是一问一答、一唱一和,将两片景色融合为一。
空山鸟语本就是一首欢快的乐曲,若不是因为纠之森中生灵太少,此刻或许都有鸟雀鹿兔闻声而来。
江雪发现了笛声的变化后,欣然对乐曲进行了变奏,有时故意放缓了旋律突显出笛声,有时又刻意地以炫技般的手法演奏出华丽的装饰音来构成百鸟争鸣的热闹景象,每当此时,笛声都会相当配合地模拟着风声与林叶摇动的声音,有时还演绎出远处回音的空旷来,越发衬托出琴声的优美。
当笛声在描绘清泉溪流的时候,江雪投桃报李地偶尔回以泉水叮咚的声响,更多的时候则是去表现月夜的清幽。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泉水最动听之时本就是月夜。
几月之前,江雪曾因为永泉一曲而落泪,现在,永泉因为她的琴声而心生喜悦。
乐师以乐会友,以乐交心,哪怕素昧平生,只要听过对方的音乐,曾感受过对方乐曲吐露的真心,曾因乐曲中的喜悦而喜悦,因乐曲中的悲伤而悲伤,那便可为心之友人。
听我曲声,知我心意,听汝曲声,知汝心意,可谓知音。
乐师的对话本就不需要语言,乐师演奏的音乐就是最好的语言。
无所顾忌无需隐藏,将所有真心真意都展露在乐声之中,互相回应、互相配合,这比千言万语都更加真实、更加贴近心底。
两人这般毫无预先准备即兴地合奏问答竟然带来了出乎意料的效果,无论是纠之神与希诺耶,或是阴阳寮中的阴阳师和鬼族,或者是在连理之贤木旁被这般奇妙合奏夺去了心神忘记了离开的神子和八叶,一切听到了这美妙乐声的生灵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情不自禁地渴求着更多。
纠之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