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要接主子的家人,邓嬷嬷也跟着的林锦初来了,她的身子有些丰腴,是最受不得热的,她擦了擦汗,看了看那越发毒辣的日头,心中有了些疑问,离林家人所报到达驿站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林家人怎么还没有来?
邓嬷嬷偷偷看了林家那三位主子一眼,只见那三位都沉默得很,不说林大人与林锦晨,连最爱笑的林锦初站在那儿,都颇有些寡言。
邓嬷嬷心中最得意的,莫过于调养了林锦初的一身好皮肤,又白皙又晶莹剔透,可这好皮肤是最经不得太阳晒的,邓嬷嬷有些心疼的让十一将围帽给林锦初送过去,不说别的,遮遮阳也好。
林锦初见十一送来了围帽,只笑着摇了摇头道:“祖母远道而来,我这个做孙女的,又怎么带着围帽去迎接?”
邓嬷嬷见林锦初摇了头,想去劝上一劝,但想到今日种种,只怕林家的嫡系与庶系之间矛盾颇深,这林家人,到底是路上耽搁了,还是生生让林锦初一行人等上一个时辰,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不成?
可是如今林贵妃在上,林大人又是驸马,这江南林家到底哪儿来的底气与他们做这些?邓嬷嬷擦了擦汗,只好继续在路边等着。
过了好一阵子,有几辆马车才徐徐的驶了过来,那跑腿的小厮已经在太阳下晒了一个小时,见到马车十分欣喜的跑了过去,见到马车上带的林字旗,喜得往后对林大人道:“大人,林老大人与林老夫人已经到了。”
林大人带着一双儿女抬头看,只见第一辆马车停了下来,一个清瘦的有着白须的老者下了马车,他双眼如炬,看向了林大人。
这便是林大人的父亲林老大人了,林大人自上京以来,便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如今一见,觉得颇为感触,父亲给了他生命,在他母亲当年还在且受宠的时候,也曾教他读书写字,可母亲过世之后,他便似乎忘了他,宠起了学业精进的嫡长兄。
他对林大人来说,是唯一的父亲,而林大人对他来说,却只是众多孩儿中的一个。
林老大人如今已告老在家,按理来说,他女儿是贵妃,应该圣上会施恩于他,赐予爵位,只不过圣上似乎将此事忘了似的,让他在江南只有几分脸面却没有实权,再加上楼氏在他身边长年累月的说起林大人与林贵妃的不好,让他对这一双庶出的儿女,并无好感。
只不过,虽然没有好感,但他更惦记的是自己嫡出的儿女们的前程,为了他们,他舍下脸面来一趟京城又如何?
“给父亲请安。”林大人带着林锦晨与林锦初两人,对林老大人深深行礼道。
林锦晨与林锦初两人待父亲向祖父请安之后,两人才齐齐的对林老大人说道:“孙儿(孙女)为祖父请安。”
林锦初对于林老大人来说不过只是一个以后即将外嫁的丫头片子,他并没有注视林锦初,而只是对林锦晨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祖父对妹妹都是熟视无睹的模样,林锦晨心中为妹妹打抱不平,心中暗暗发誓,林家长辈不疼妹妹,便让他来疼宠妹妹。
若是在上世,林锦初还会为祖父这可以的忽视而感到难过,可是如今,她已经将林家分割为了两块,江南那些人如何看待她,她通通不放在心上。
林锦初起了身,偷偷看了一眼祖父,林老大人虽然年岁已深,但却身材高大,依稀可见当年的仪表堂堂,只可惜了祖父的一番好相貌,到最后还是个冷心人。叶氏刚嫁过来的时候,他贪图她的美貌而偏宠于她,而等到官场上要用到正妻家中的权利的时候,又将宠爱通通给了楼氏,让叶氏郁郁而终,留下的一双儿女无人照看。
若说这林家中的混乱之源到底是源于谁,那便是这个道貌岸然的祖父了。
林老大人下马车没多久,林老夫人也在一个婆子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与林老大人一般,林老夫人十分削瘦,她穿着藏蓝色的衣衫,手腕上套着一个简单的玉镯,一张干枯的脸上并无笑意,只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如刀刻一般印在脸上,当年叶氏死了,但江南的美娇娘是如春笋一般的,她看了林大人一辈子,也与后院中的庶子庶女们斗了一辈子的气。
为了揉搓那个柔柔弱弱的庶子媳妇儿,林老夫人曾将林锦初带到后院抚育过,林锦初小时不懂事,在仆妇的教唆下,对亲生母亲十分痛恨,最想的便是讨得这位严肃祖母的喜欢。
林锦初小时并不明白,同样是孙女,怎么大姐姐与小妹妹就这么讨得祖母的喜欢,她就做什么都是错呢?到最后,她才知道了,自己身上流着的是祖母对痛恨的女人的血,她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的。
可话虽如此,但是林老妇人对林锦初毕竟有名下的养育之恩,林锦初微微往前走了几步道:“孙女给祖母请安。”
若是一般疼爱孙女的祖母,早就将孙女儿速速扶起了,但林老妇人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她接过了身边仆妇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才慢慢的说道:“起来吧。”
林锦晨见祖母对妹妹的怠慢,恨得咬了咬牙,他是记得祖母当年如何折腾他母亲的,如今,又要来折腾他妹妹了么?他往前一步,对林老妇人道:“孙儿与祖母请安。”
林老夫人知自己的丈夫看重男孙,她只微微的点了点头道:“起来吧。”
说罢,林老夫人看了看与丈夫正在说话的庶子,又看向了林锦初,“你姑姑与你母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