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明显地带有刻意的成分，甚至还夹杂了说不出的恼怒。

林霜翻身背对着对方，抬手掩住了脸。

“我不是教过你吗？！一个杀手是要正面面对世界，面对敌人的！永远不可以把背部交给别人！”背后的声音变得狂怒起来。

林霜疲倦地将脸埋在枕头里，低声说：“我很累，我已经没有面对的力气了。你放过我吧……”

背后的人沉吟了一会，忽然阴恻恻地开口了：“这么说，那个叫蓝枫的人，是真的该死了？！”

一听到蓝枫两个字，林霜的心脏一阵绞痛。她瑟缩了一下，冷冷地说：“你不是已经把她杀死了吗？！”

“我有过说要杀她吗？”背后的人诧异地脱口而出。

林霜倏地睁开了眼睛，眼睛里有了一丝光亮，但是她没有回头，只是凝神倾听着背后的声音，用平静的口吻说：“你不是派人去烧了她的房子吗？”

背后的人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一会才若有所思地说了句：“我只是派阿杰去把你带回来。”顿了顿，似乎要向林霜解释什么，“明天的买卖那么重要，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扰乱你的心神？你应该很清楚，这个买卖对你我来说，同样重要，我们一起等了二十年！”

他讲的的确是事实。林霜相信他的话，可是，一切于事无补了。林霜深深地叹了口气，二十年的等待，她人生曾经的唯一的一个目标近在眼前，就像是宿命一样，她无法逃避。

她默默擦干了眼泪，翻身坐了起来：“把枪给我！”

“你要干什么？”

“我要杀了阿杰。”林霜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了任何感qíng_sè彩，她神情木然，看也不看对方一眼。

对方沉默着打量她，半晌才说：“你现在该知道什么叫置之于死地而后生了吧？”他的口气慢慢多了一丝激赏，“你知道吗？现在的你，才真正像个杀手。虽然今天的事情不是我让阿杰做的，但是，我认为值得。当年，我就是用这个方法让阿杰脱胎换骨的。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即使今天阿杰不这么做，早晚有一天，我也会这么做的。”

林霜觉得自己的心在颤抖，但是，她冷漠的脸上却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

“把枪给我！”她又重复了一遍。

“你现在还不能杀阿杰。”对方平静地回答。

“为什么？”

“因为他和你一样，这二十年来的目标就是协助你完成这一次的买卖！所以，他现在不能死。”顿了顿，他又接着说，“说不定，有一天，你还会感激他。因为是他让你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杀手。”

“只有这样，你才能彻底死心，断绝一切情欲，真正做到冷酷无情，这样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影响你了！这是成为一个一流杀手的前提条件。以前，你在执行任务之前总是有挣扎，有矛盾，可是，你发现了吗？刚才你说要杀阿杰的时候，你没有任何的犹豫了。”

林霜咬紧了嘴唇，他说的没错。

“在冷酷无情这一点上，你的确做到了。”林霜讽刺地说。一个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出卖的人，还有什么感情可言？

对方刚才还在侃侃而谈，听了她的话，突然沉默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不是说过吗？做完这次买卖以后，我就自由了吗？”林霜疲惫地说，其实，答案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对方忽然笑了，笑容里却有说不出的苍凉：“女儿，到现在你都不明白吗？你做了一天的杀手，就是一辈子的杀手了。”

他的话，像子弹一样穿透了林霜的心脏。林霜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知觉都消失了。

老板走出门，一个年轻男子站在门口。

“找到阿杰了吗？”老板冷冷地问。

“他送天使回来以后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手机也关机了。”年轻人垂头回答。

老板阴沉沉地哼了一声：“这个阿杰，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你做了一天的杀手，就是一辈子的杀手了。”

这句话像恶魔一样盘踞在林霜的脑子里，挥之不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霜拖过老板留下的自己的背包，打开了，取出手机，握在手里，呆呆地盯了半天，好象做了一个什么艰难的决定，深深吸了口气，开了机。她颤抖着手，找到储存在电话号码簿里的一个刻骨铭心的号码。她的拇指在拨出键上迟疑着，迟迟不敢按下去，眼眶里不知不觉蓄满了热泪。

忽然，手机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林霜看着屏幕上闪烁的来电号码，眼泪夺眶而出。

手机铃声如此悦耳，胜过了天下最美妙的音乐。

林霜轻轻按了接通键。

“喂，林霜，林霜，你在哪里？”

林霜没有开口，眼泪在脸上疯狂地迸流，她在无声地哭泣。

“林霜，是我。”焦虑不安的声音变得婉转低柔，充满神情，“我很想念你。你在哪里？”

林霜像喝醉了一样，轻飘飘地闭上了眼睛，全心全意地听着电话里的温柔的声音。

“你不愿意告诉我没关系，”电话那端的口气温和而又坚定，“只要你等着，我一定会找到你。”

林霜在眼泪里微微展开笑颜，什么也不说，依依不舍地轻轻关了手机。

她重新躺回床上，戴上耳机，打开随身听，ury》回旋在耳边，那是蓝枫给她换的一张新的cd——新世纪的黎明。

她觉得自己像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到了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