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拖油瓶,索性想让沈克难死在这一场病痛中,一了百了。
商队在城中落脚,是吴大佑一手拉起绝望得只会哭泣的卓氏,抱着沈克难在城中四处寻医。没有钱买药问诊,他在街头徘徊犹豫,咬着牙根儿将祖传的玉坠子卖了,使劲将沈克难从黄泉路上拉了回来。
“连一个外人都能做到如此地步,可是你亲生父亲又在哪儿呢?”
傅成璧说:“吴钩,谁都不是圣人。这么多年,你难道真不恨他?”
第131章 风水
吴钩沉默了片刻, 灰暗的眼睛看向傅成璧,说:“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为甚么还要再来问我?”
“因为六扇门除了能让你在牢狱中呆上几天外, 并不能定你的罪。”
吴钩抬起头来, 显然没有想到傅成璧会在审问中说出这样的话。就连在一旁的华英都惊了惊神,纵然她不擅长审讯, 也知道这样的话绝不能说给嫌疑犯听的道理。
“大人,您是不是有些累了……”华英的话说了没一半, 立即打住。
“在品香楼的雅阁中, 你做得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即便有充分的杀人动机, 却没有留下任何物证,所以大理寺不会轻易判罪。”傅成璧凝视着吴钩,道, “可大周到底死了一个宰相,需要给百姓一个交代。虽然没有物证,但只要证明你之前的口供弄虚作假,有掩盖事实的意图在, 并且有充分的杀人动机和行凶条件,就完全可以认定你是凶手。”
吴钩嗤笑一声,“现在你已经可以认定了。”
商队管事可以证明吴钩在陈述与沈鸿儒的关系上说谎, 这样就可以完全推翻他的口供。一旦供词失去了可信性,那么他所说得第三人的存在,也可以视作编造作假。如此一来,在雅阁当中, 就唯有他和沈鸿儒两人,凶手除了他,再无可能是别人。
可问题就出现在这儿。
傅成璧道:“沈相,也就是你父亲留下了一条线索,却能为你佐证当晚的确有第三个人出现。”
“甚么?”吴钩锁起了眉,显然很惊讶。
傅成璧双眸一弯,“怎么,吴进士为何会对第三人在场的‘事实’感到惊讶?”
吴钩攥了攥手掌,面色很快恢复如初,否认道:“只是觉得惊奇罢了。学生不知道沈相曾在能死前留下线索。”
傅成璧令华英取来澜沧珠,小盒子往吴钩面前一放,立刻吸引了吴钩的目光。这颗珠子通体浑圆,温润无暇,可以看得出价值不菲。
傅成璧将此澜沧珠与乱党之间的联系告诉了吴钩,并且说:“这颗珠子乃是在沈相喉咙当中发现的,尸体是段大人亲自解剖,又牵扯出乱党,所以一直秘而不宣。”
“当年澜沧党从中作梗,导致新政失败,碎了沈相匡扶家国的清梦。他或许早已察觉乱党尚有余孽苟且偷生,甚至与你合谋,所以才甘愿受死,既还了当初欠给你们母子的罪债,又能报复曾经毁了沈家的人。”
“沈相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因何而来。”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千斤重石一样压到吴钩的心头。
吴钩脸上的红色褪得一干二净,胃部一阵一阵痉挛,疼得他肩膀微微颤抖。他抿着唇,甚么也不肯说。
从一开始,傅成璧就看出他今日就采用了索性不说话、不承认的策略。吴钩不说,就只有由她来猜,顺着现有的证据去揣度沈鸿儒的死因,其实已经不算太难难。
即便她的推测与事实相差不少,但能让吴钩陷入自我怀疑中,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傅成璧起身,令华英唤牢役进来将他重新押回牢房。
出了晦暗的牢室,日光如瀑,仰头见翡翠似的天,傅成璧不禁眯了眯眼。玉壶上前将纸伞撑上,问道:“可有甚么进展?”
傅成璧摇了摇头,甚么也没说,敛衽走下台阶。这厢华英也跟上来,对傅成璧说:“我刚刚架着吴钩,看他魂都丢了,手也凉了,脸色不大对劲儿。郡主,您看这需人看着么?”
傅成璧沉吟片刻,想来吴钩的确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早在抚州,从他那幅《晚照》的着墨上就能看出,色彩浓烈,工笔流畅大胆,当时李元钧曾收录过与之风格相似的画幅,评鉴“鸿儒之资,彰显无疑”……
傅成璧一蹙眉。
却不知当日李元钧所言“鸿儒之资”,可有一语双关之妙?其实真正指得是“鸿儒之姿”……?
且不深究此事。不过李元钧能看出此等画幅背后的鸿途大志,傅成璧自然能知晓吴钩是有几分抱负的。只是他太恨,也太恐惧了……对于他来说,那些痛苦的记忆只有从沈鸿儒身上发泄出来,才能彻底摆脱从前的噩梦……
可是他一直没有意会到,他的恨与彻底疯狂的恨不一样,他恨的根源在于他对沈鸿儒的敬爱。
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仍然能教沈鸿儒难以忘怀,以至于终身未娶,更将儿子沈克难幼时之物视若珍宝,足以见他们当年父子情深。
对于沈鸿儒来说如此,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