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鸟!”
离天大叫地扑到他身上,眸子里不再是那种诡异的银,它又变成了鹧鸪所熟悉的棕黄色,离天的手将他缠得很紧,紧到肺叶里那点仅存的空气都快被压缩出来。
“鸟鸟!你怎么就醒了啊!”离天惊呼。
他不是幻觉里那个人,鹧鸪很肯定。
“走开走开!”鹧鸪想推开那堵墙一般的胸膛,却发现手上虚弱地调集不起一丝力气,他这是睡了多久,脑子里像是灌了铅般的重,这骚哥儿还压在他的身上,骨头里发出“咯咯”的响动,鹧鸪想着自己是不是要被他揉碎了。
“你这是什么混账话,什么叫怎么就醒了啊?”脖子被卡在离天的肩膀上,鹧鸪的声音像台老旧的留声机。
“玛丽茜嫲嫲!鸟鸟起床了!”
没力气去纠结骚哥儿那怪异的用词,身后的棕木长门被轰然推开,婀娜的倩影伴随着一阵叽叽喳喳的欢闹声涌了进来,在黑裙的裙裾飞扬间,鹧鸪面前出现了一张绝丽的容颜,秀眉在白皙的脸上细细皱起,玛丽茜温软的小手摸到了鹧鸪脸上。
“玛丽茜嫲——”没想到幸福来得那么突然,鹧鸪正要出声象征性的扭捏一下,那如玉石般通透的葱指便直接翻开了他的眼皮,所有在离天看来厚颜无耻的话都卡在了喉头。
纤长的睫毛眨动着,玛丽茜呼出的香气软软地拍在鹧鸪脸上,他忽然觉得被翻眼皮这种痛苦的事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了,如果那人是玛丽茜的话,鹧鸪还是挺愿意的。可那副贱兮兮的模样落在离天眼里又是另一回事了。
“应该没事了。”玛丽茜松了口气,轻轻揉了揉鹧鸪的头发,她俯下盈盈一握的柳腰细心叮咛“这几天别出门了,好好休息。”
“噢…好,好。”鹧鸪有些痴呆,这还是玛丽茜第一次这么近地跟他说话,她怎么就没有毛孔这种东西啊,这脸皮就跟像牛奶似的,要是捏一捏的话她会不会生气…这是鹧鸪心底的惊叹,一直到玛丽茜起身去为他端汤,他都没有从那种令人窒息的美中缓过神来。
他不愿醒来,不代表别人就会放他沉醉下去。
“鹧鸪哥哥醒啦!”
“哥哥送我的那只竹蜻蜓坏啦,找个时间修修吧!”
“鹧鸪哥上次借我的红领结呢,你老实说是不是不打算还了!”
……
身上爬满了欢腾的小屁孩,把他的头发和睡衣扯得东倒西歪,从胸襟里揪出一只肥嘟嘟的小脚,鹧鸪倒提着把这个钻进他衣服中的小混蛋吊在空中,小男孩的西瓜头蓬蓬落在脑后,丝毫没有被逮住的觉悟,脸上还没心没肺地在扮鬼脸,掉了一颗乳牙让他的笑声听起来有些漏风。
“小西瓜,牙齿没换完吧,要不要我帮你。”
小男孩咯咯笑着,丝毫没在意鹧鸪的威胁反而摆着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那挑动的眉眼分明在说:你这回死定咯。
“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耳边塞满了叽叽喳喳的童音,鹧鸪对这群毛孩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偏偏他和离天又是孤儿院里最大的孩子,做什么都得让着弟弟妹妹们,这个小西瓜肯定又是想了什么坏法子要捉弄他。
“你的情书被院长爷爷发现啦!”小西瓜一脸坏笑,想要装作大人间的揶揄却又有些不伦不类。“爷爷可是发了大火,刚刚拿着信就出门了,等他回来你可惨啦!”
“情书?”鹧鸪疑惑地看想一旁的离天,“什么情书。”
站在铁架床边上的离天对他比了个圈,以他和鹧鸪这么多年的相处,离天很清楚鹧鸪不希望这件事被太多人知道,圈是戒指的意思,暗示那封神秘的来信。
鹧鸪很快就心领神会,脸上松垮的神情顿时就紧了起来。
“我睡了几天?”
“现在是第二天下午。”
这么久,鹧鸪心底一惊。那封来信虽然没有注明寄信人的地址,可封口处却烫着鲜红色的烤漆,绘刻成一柄断剑沉沙的纹路。他还奇怪老院长怎么没第一时间来探望他,原来是出门了。
在孤儿院生活了这么久,鹧鸪对那位白发如针般的老人还是很尊敬的,不光是给了他一个栖身之所,老院长的学识简直就是深不见底,仿佛世上就没有他不了解的东西,有一次鹧鸪就随口一问“罗布泊的礼车为什么要在拉马的右耳上穿一颗铆钉。”老院长就摆开架势细数古今脉络,穿插着引用各种隐晦的典故向他描绘出一幅波澜壮阔的血泪史,一直到鹧鸪趴在桌上流了一段时间哈喇子,再到他醒来老爷子才讲到礼车的起源,虽然最后也没弄明白为啥要给马打耳环,但老院长的智慧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如果是老院长,他应该能弄明白烤漆背后所代表的含义,没准也就知道了寄信人的身份,可他为什么要生气呢,自己最近也没闯什么祸啊。
难道是自己被旅团拒绝的事被他知道了?可老爷子应该高兴还来不及啊,他一向很反对他们加入旅团,甚至在旅团募兵当天还把孤儿院从外边反锁了起来,最后小哥俩还又是跳窗又是翻墙,一路跋山涉水才溜出去的。
鹧鸪给了离天一个疑惑的眼神,可那边的骚哥儿只是耸耸肩,很没义气地向后退了一步,摆出一副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