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红色的灯光,空旷狼藉的舞厅。
一个个记忆犹新的场景片段又浮现在童兵脑海中,伴随着思维愈加清晰,他抬起右手用食指缓缓摩挲着下唇,虽然还没有说话,但当他望向乔蕾时,眼中已有了答案。
将手中的文件袋往桌上一放,乔蕾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的眼中仿佛传递着“终于等你跟上来”的讯息。即使肩负数个重担、面临未知危险,与乔蕾眼神一对的瞬间,童兵嘴角仍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意。
乔蕾的一路引导,让童兵脑海中几处存疑接续在一起,最终成为了一个完整的推断结论。当这个结论以“东拼西凑”的方式偶然得出后,回头再验证时却发现是这样无懈可击。仿佛武者练功时走火入魔,数道在各处筋脉中乱窜的内力,却偶然在某一个穴位汇聚,竟在无意间打通了一个新的循环,成就出一种世上原本不存在的运功法门。
“袋子里,应该是豪杰夜总会的弹道分析报告吧?”待童兵走到桌前拿起文件袋时,嘴角笑意仍未消去。
乔蕾的双唇则已经恢复到了正常角度:“停车场的弹道分析,做起来还要费些功夫。”
“没关系,这个神秘枪手存在的可能性和目的大致都想通了。”童兵伸指弹了弹牛皮制的纸袋表面:“答案并不忙着看。”
不知是不是巧合,当童兵靠近书桌时,乔蕾却起身走开几步。她迈着修长的双腿在屋里缓缓踱着步,高跟鞋的落地声与童兵轻弹纸袋的声音重合为同一种节奏,却听不出究竟谁是迁就的一方。
“踏、踏、踏-”
“嘚、嘚、嘚-”
在安静的小诊所办公室里,两种平日根本不会留意到的声响变得如此明显,就如同双方的推断思维一般同步。这种默契形成地极为自然,即使略有尴尬,却没人想过要去刻意打破。
童兵的手指几乎是无意识地跟随着这种节奏,而脑海中的思维却已经指往下一个目标。这种假设与推翻的头脑风暴,已经成了他与乔蕾相处的常态。只要提供了足够的情报,乔蕾总会第一时间得出结论。于是在思维的跑道上,童兵总能看到前方有一个高傲的,昂起头眼神透过鼻尖看人的高佻身影,永远在领先几步的位置等着他,等他追上她的进度。当童兵也想到这一步后,女孩早已出现在下一个转折点,她那高傲的身影仍然为童兵指引着下一个思路的走向。
在无意识的状态中,这条思路的征程仿佛和织命力一样具象化起来,然而与命脉不同,这些思维走向完全听从着童兵的指挥,只要他的集中力不散,每条思路的巨细分支,都完全服从于童兵的大脑,不再受到时间的限制。
“豪杰夜总会的枪击……丫头的中弹……特战二分队郑南寿的敌对情绪……帮助钱枫荷训练如何使用影铁甲……停车场的货车油箱被远距离引爆……”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条通顺的思路自然在脑中形成,童兵的思维世界里,原处那个高傲的女孩儿回头干巴巴地一笑,仿佛忍耐着内心的喜意,正努力装出一副藐视的样子
“嗯,你干的不错”童兵仿佛听到了这样的话。
现实中,他的手指终于在某一个瞬间停了下来,同样停止的也有乔蕾的迈步声。
“虽然你看起来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侧身回头,眼前的乔蕾和那思维世界中的高傲女孩,两者的容貌声音重叠在了一起:“但你想通的问题不一定有意义。问题本身没有意义,答案再怎么合理透彻,也是浪费精神而已。”
“可以确定有一名未知的狙击手存在,通过某种手段他掌握到了我的行踪,先后在豪杰夜总会、集散中心停车场出现两次,却没有直接射杀任何人。”缓缓站直身体,做出一个类似立正的动作。这种军姿并非是对乔蕾而坐,只能证明童兵的精神已全部集中到推断中,彻底放弃了对身体的管理,由得身体被潜意识支配,形成了一种最习惯的站姿:“不过你想要我思考的,应该不止是‘此人是否存在’这么简单,对现在的局面来说,最有帮助的思考方向应该是‘这人的立场是什么’以及‘他是怎么掌握我们行踪’这两件事情。”
乔蕾又将身子靠在门侧墙上,与童兵相隔数步问道:“看来你至少想通了其中一个问题。”
“准确的说是一个半。”说话时,童兵仍保持着立正的姿势。
部队里的两名军人说话时,若一人立正而另一人随意靠着墙,则代表前者是下属或军衔很低,此刻两人这般站法,乔蕾颇有种占童兵便宜的嫌疑。
但在集中精神的状态下,童兵恍若未觉继续分析道:“情报之所以有效,是因为被看到或者听到。那枪手出现在我们行动的地点,显然也是看到或听到了这两个地点。但是在整个行动中,我们这群杂牌军从来没有将计划写成过书面的东西。”
“所以你把对手的情报渠道归结在‘窃听’上。”乔蕾道。
“现代谍报设备每年都在发展,据说米国已经研发出了皮下窃听设备,所以去思考对方的技术手段根本没有意义。更何况对方的窃听目标也不一定是我。”闭起双眼,童兵充分调动起自身的回忆:“相反,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计算一下,关于这两次行动的内容,我们一共讨论过几次。换句话说,自我反省一下,我们内部到底给了对方多少次窥探情报的机会,每一次都发生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有哪些人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