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很多都是从小被卖身进入乐坊的,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学习舞蹈了。年纪越大,学习起来就越吃力,因为随着年岁的增长,四肢渐渐定形硬朗,愈来愈伸展不开。
郑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也没有吃过太多苦头,学起来甚为吃力,一被拉腿就痛出一头汗来,长公主只管在一边命令呼喝,那些舞姬们便拉得愈发厉害,有一次疼得郑媱差点晕过去。长公主愤怒地斥责:“这点痛都承受不住,她们哪一个从前习舞的时候,不是跳得腿脚浮肿,磨出血泡、流出血来?”
郑媱咬着牙勉力睁开眼睛半死不活地从地上爬起来......
一直跳到深夜,回房时已经提不起一丝气力,两胯一动就疼,脚底全是血泡,连爬个床都费了不小的气力,于是眼睛一闭,一觉到天明。天光熹微之时,翠茵又领着人来了。沐浴完毕又与昨日那样......
见郑媱今日似乎比昨日练舞时更加痛苦,翠茵便问她还能不能坚持下去,若不能就与贵主说说,歇息一日半日应也无妨的。不想被长公主看轻,郑媱便道:“不用,我能坚持。” 翠茵遂领着郑媱去长公主跟前。
练舞时,长公主见她疼出了一身的汗,衣裳都贴在了背上;旋转飞跃时,露出红肿的脚踝和脚底血泡,却始终不吭一声,不由扬起唇来。
接近日暮,长公主道:“本宫想起今日还有要事,玉鸾,你就先回去吧。”郑媱找翠茵借来银针,拖着沉重的两腿爬到床上,挑起脚上的血泡来。
挑着挑着,忽然听见有人拍门,接着是媛媛在外大喊:“玉鸾姐姐,我是媛媛,你开开门呀!”
郑媱翻身下床去拾鞋。
“玉鸾姐姐,玉鸾姐姐......”媛媛在外面拼命捶打着门,高声喊:“玉鸾姐姐,我姐夫来了,你快出来,我带你去见他。”
郑媱手一抖,银针落地,看不见了。睁大了眼睛去找,又听见外头传来一个声音:“媛媛,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立马翻身上床,拉过被子盖上。
媛媛两手仍然搭在门上,侧首面对他说:“姐夫,你把门撞开吧,我们进去找玉鸾姐姐。”
“玉鸾?谁是玉鸾?”
39、凤来
鱼与熊掌可得兼
媛媛眨着眼睛说:“玉鸾就是玉鸾姐姐呀,一个大美人儿。”
他走过来,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抬眸时不经意地往门隙里瞥了一眼,只瞥见四处缭绕的轻轻曳动的绯色帷幔,掐起媛媛的腰将她抱起:“走吧,姐夫带你去玩好玩的。”
媛媛在他怀里拼命弹着腿踢打:“不,我要和玉鸾姐姐一起玩,姐夫,让玉鸾姐姐跟我们一起玩吧。”
这小东西真是比郑媱还犟,他顷刻间沉下脸来,不怒而威。
媛媛渐渐安静了下来,怯怯地眨着无辜的眼睛望着他,小声诉求道:“让玉鸾姐姐和我们一起玩嘛,好不好?”见他扬起了手掌,吓得忙拿小手捂住眼睛,还瘪了嘴,又移开两根手指,从指头缝里窥视他的神情,慢慢腾出一只小嫩手抹泪,然后一抽一泣地说:“不玩......就不玩嘛,干嘛......打我.......等我姐姐,回来了,我要跟我姐姐说,说你打我——”说罢还朝他翻了个白眼,吐出朱红的小舌头来。
他哪里会真的打她,不过恐吓恐吓她一小孩子家罢了,望着她古灵精怪的模样,不禁想到了郑媱幼时的种种,逼郑媱读书写字的时候,郑媱有时贪玩不愿意,就喜欢翻个白眼,吐出一条小舌头儿来;趁他伏趴在石几上睡觉时,还偷偷拿支笔蘸了墨在他脸上画只王八,待他睁眼时,得逞的她捂着嘴不断嘻笑,他就故意装出不知道的样子来让她更加得意。
只她不知,哪一次画王八的时候他不知道呢。因为亡命,十几年来他不曾睡过一个安身觉,哪怕处于梦寐,也总有一半意识挣扎在清醒的边缘,那一丁点儿警觉还是有的。晚上回到卧房,他一个人讷讷地对着铜镜里的王八笑.......
一面思着往事一面抱着郑媛往前走,其间郑媛与他讲了几句话,他皆没有听见。郑媛恼怒地往他脸上挥了一拳,他才吃痛地回神来看她,恐吓道:“好哇你这小东西,胆子可不小,姐夫都敢打?”
郑媛驳道:“谁让姐夫不听我讲话。”
“你想讲什么?”
郑媛回头往那个方向望去,已经看不见玉鸾的房间了,皱着水汪汪的杏眼上边淡淡的小春山:“姐夫真的不想看看玉鸾姐姐长什么样子么?”她说:“玉鸾姐姐生得像我姐姐,眼睛一模一样,就是不会说话。”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