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人说,那几位全是官家公子!」
傅晚晴!为什麽偏偏是她?
郑思霏脸色阴暗,沉默地把手上乌骝并一块小碎银交给小厮,跨步踏进脂粉浓香馥郁的大厅,旋即被呛得一咳,眼前那个端着酒盏走过的黄衣侍女闻声瞟来,见到郑思霏,双眼登时锐亮。
「咦!双飞公子!」
是傅晚晴的小侍女元香。郑思霏还想躲,却已来不及了;元香碎步跑来,扯紧了郑思霏小臂,一脸兴奋。
「公子!咱家姑娘才正向南宫少爷问起您呢!自从您在画舫上救过咱们姑娘,姑娘对公子真是念念不忘!」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她的头开始痛了。
当时,她不是去「救」傅晚晴,而是早已计画妥当,要去教训那个闹事闹得太厉害的花花太岁。当夜,郑思霏预先躲在花花太岁早就订好的画舫里,待画舫划到湖心时,她身手俐落地放倒船上几名助纣为虐的恶仆,击晕那个追着小姑娘满舱跑的花花太岁,把他的外衣剥了,绑在船尾泡水。
没有人来得及看见她的脸,原本应该万无一失。
不过,那个本被花花太岁逼得无处可逃,躲在暗处瑟缩的小姑娘,郑思霏不忍心将她孤伶伶扔在画舫上。略一思索,她便将惊魂未定的小歌女抱出舱,放她上岸。
「你叫什麽名字?」
「软凤阁,傅,傅晚晴。」小歌女细声抽噎,还是听得出嗓子极好。
郑思霏点点头,只觉傅晚晴不过才与严霜芙差不多大,心里对软凤阁不禁有些恼怒,续问:「你才这麽点年纪,鸨母就让你抛头露面?」
「妈妈让晚晴卖艺不卖身!是王……王公子没守规矩!」小歌女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珠沁泪,委屈至极。
郑思霏见她髻散发落,可怜兮兮,倔强的脸上不免恐惧之色,忍不住低声一啐:「不用叫他王公子,此人姓王,兄弟之间行八,人称王八!」
王八公子虽然行为也极是王八,却没听过有人胆敢直接这样叫他,傅晚晴被逗得笑了,一时忘了自己处境难堪。
「小姑娘,待会我送你回软凤阁门口,委屈你晕一会!你别怕那王八找你麻烦,让人救醒後,你就一口咬定自己在船舱里被他打晕,什麽也不晓得,别说见过我,知不知道?我今天既敢打他,便能让他没法再去找你麻烦。」
傅晚晴年纪还小,极是乖巧,轻声应了。
见她妆容凄惨,粉脸上还被王八公子一掌打出淤青,郑思霏心里难受,临走时顺道沾湿怀中帕子,替她拭净哭红的脸……恐怕便是此举坏了事,本还怯生生的傅晚晴,竟在郑思霏索回帕子时坚持不还,只是睁大双眼,盯着眼前白衣少年瞧,简直像是要把她半掩在阴影中的面容看穿一样。
「恩人不留名姓,便留信物,晚晴知恩图报!」
拗不过她,郑思霏只得先把她轻轻打晕,趁着四下无人时,把衣衫不整的傅晚晴放在灯火通明的软凤阁後院。
可惜,小歌女的手将帕子纂得死紧,一时抽不回来,後院又是随时有人出入,郑思霏不敢久留,便置之不理了。
反正那素白帕子上什麽花样也没有,不过是南宫家绸缎庄裁剩的布料所制,一个小小歌女再怎样神通广大,亦不可能凭着一方手巾便能查到她的身分。
她以为,再见无期。
可是,当她半个月後随着南宫钰去参加了一场高官子弟的昙花夜宴,宴中居然看见了盛装打扮、一见她便双眸放光的傅晚晴时……郑思霏生平第一次懊恼自己的心软,要是当初在船舱里就把傅晚晴一掌打晕,她便不会惹事上身!
果然,人算不如天算。
昙宴过後,傅晚晴自然是即刻循线探听到「双飞」的身分,从此,南宫钰的私宅便不时出现软凤阁的马车,邀帖勤快。
所以,南宫钰当然知道她对傅晚晴避之唯恐不及,今日竟还就驾软凤阁,分明是故意找碴!
此刻有求於人,非得靠元香带路才找得到南宫钰,郑思霏只得无奈任她拉扯。「我是找人,不是来见你家姑娘。」
「元香知道!不过,南宫少爷如今就在姑娘房里听琴呢!」元香的小圆脸笑得暧昧,持续叨念:「这还是公子头一次进姑娘的房,姑娘铁定开心。」
「……我不进去,你通报!」
「不行,南宫少爷说公子一来,就请进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