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了一会,一边将手中物事递了过去,一边向王云生急问,却发现王云生立即追望着尘埃去处,脸上颇有点深思难测。
他没有回答,只是把郑思霏留下的狐仙庙姻缘符摊在掌心,沉思半晌。「往後再见到她,你便像方才那样,做出想不起来的样子就好。还有,昨天南宫钰是差谁传讯给你?还是那个范梓阙吗?」
邵枫摇摇头。「不是,是个没见过的人。不过,笔迹看似是钰少爷的,我想,定是钰少爷派来的人,不会有错。」
王云生似乎想通了什麽,再次执起马缰,「像南宫钰的字,可不见得是南宫钰约你的!枫儿,你今日的妆扮太素了,咱们回去换过再来!」
「为什麽?钰少爷就喜欢女子素净。」邵枫一愣,不太自在地摸摸自己令侍女梳了许久才总算满意的淡雅发式,有些不快:「而且,这一来一回就迟了,他可不喜欢等人的。」
闻言,王云生朝邵枫投去深深一眼,眸光烁动,唇角微扬:「不过几日,你倒是把他的性子摸得透彻?真喜欢上了?」
「胡说!明明是你让我把此人的底摸熟的!」邵枫飞快否认,猛然掩上车帘,却掩不了脸上一片通红。
不知为何,她顿觉心慌。不知是因为心里突然生生跃出南宫钰的样貌,还是因为王云生审视的锋利眼光。
王云生也不追问,只是调转车身,缓缓说道:「待会见了人,可别像现在这样使性子……你待会要见的人,恐怕不是南宫钰!」
「什麽?可是,还是约在之前那家酒楼,没错呀?」透过板壁,传来邵枫有些诧异的疑问。
「无论如何,你回去再打扮过一次;约你的人等了那麽久,也该不高兴了,或许,你连马车都不必下。」王云生轻笑:「我看,这回约你的人必定不是南宫钰,而是他前些日子才被迫去见过的那个官家闺秀──她是金枝玉叶,你可别让她小看了。要看,就让她好好看个够!」
***
回醉华阴的路上,郑思霏下令昼眠夜行,一点也不敢稍迟;即使每日只睡不足三个时辰,她仍会在梦回时分被惊醒。
自从在赵府被南宫钰带回去那一日之後,她照常男装打扮,但断了药,果然不出三日便感到有异,先是范梓阙开始有意无意地回避她,不与她接近;再来是替南宫钰侍墨时,不慎碰掉了桌上的书卷,南宫钰竟能赶过她,早一步拾回!
光是身手变差这件事,便让她极是惊惶,当夜再对镜细察,发现自己已稍微削下的双肩、开始看得出隆起的胸膛、扮起男子逐渐令人生疑的细致面容……她就知道事情要糟!再不回去取药,当初和严留仙的约定便得作废!
如果她的身子真的就这样继续变化……那麽,就连最後这一点自由,也都不能再有了!於是,郑思霏向南宫钰自请回醉华阴苦练数月再回京;在南宫钰的默然不应之下,她就当作他是默许,自行换回她在醉华阴所属的阶级服色,连络了醉华阴派在北地的探子,兼程赶回师门。
终於看见熟悉的山峰,郑思霏总算松了一口气,其他人早累得慢下脚步,唯有她,一通过山腰查验,不是回自己房里梳洗歇息,而是不经通报,迳行赶往严留仙的房里。
「回来了?此行何以如此匆忙?」严留仙慵懒微哑的声音自床纱後传来,郑思霏素知她昧灵的厉害,不敢有所隐瞒,咬牙把自己丢了药的前因後果大致说了。
「多久没吃了?你过来,让我看看。」
「近一个月了。」
原以为秘药丢失,严留仙至少也要发怒,没想到她却细细检视了郑思霏的面容,发出令人极意外的一笑,反道:「果真是美人胚子,我虽老了,眼光倒还不错。这等相貌,要不是肤色太差,在醉华阴里也堪称数一数二,吃药掩了,实在可惜。既然那些药丢了,何不就这样随我专心一意练好了昧灵,何苦要再扮回那副模样?」
听出严留仙有意不再让自己服药,郑思霏有些急了,忍不住直说:「……婆婆,徒儿的事还没成,再给徒儿一点时间,咱们约好的了!」
严留仙双眼一锐,收回放在郑思霏脸颊上的手。
「你也别忘了我说过的话!无论发生什麽事,若是你的身子开始转变,原本那一身可与男子匹敌的功夫,必要损伤泰半,那可无论如何都得回来接掌山门!都这麽久未曾服药了,难道你还没……?」
郑思霏自然知道严留仙在指什麽,她就是为了这件事,想尽办法赶路,更是忧虑得连日以来夜不成寐。她脸上微微一红,低语:「没有。还,还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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