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案要回厨房,王云生顺势开了门,把沉甸甸的食案递过去:「姊姊留步,方才主人家送来这个食案,在下却甚无胃口,劳烦一并送回厨房去吧!顺道,替我多谢小竹姑娘用心了。」
最後一句,王云生说得特别清楚。
那个婢子显然吃了一惊。「咦?那,请公子交给婢子便是!」她接过食案去了以後,王云生阖门,犹听见她匆促而惊怒的自言自语:「这不是该送到醉华阴姑娘那里的食案吗?小竹竟敢私自挪用?真是胆大包天!此事若不尽快告诉大少爷,只怕她连府内的秘密都要说了出去……」
王云生眯起双眼,倚在门板上舒坦一笑。「别了,小竹姑娘。实在抱歉,我早说过自己惯於独来独往!」他知道,自己身边打明日起就不会再有小竹这个麻烦又缠人的眼线了。
至於郑思霏,他倒是不怎麽担忧,江家那个自诩fēng_liú的二少爷,先不论武艺如何,至少一身轻功绝对比不上曾受降神指点的她。王云生再次拉开帘隙远观,果见她避江问麒如蛇蠍,身法快绝地匆匆赶回自己房内,用力将门板砰一声阖上,徒留江问麒一脸愕然,痴痴在她门前发愣。
亲眼看见江问麒吃了个闭门羹,王云生只觉得心情又突然大好,难掩笑意地拈熄桌上残烛,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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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儿,你这几日来见娘,往往忽愁忽忧,今日倒是喜上眉梢,怎麽回事?难不成与云生好事将近?」邵夫人懒洋洋地斜倚池心亭,身边正是见过南宫钰後,过来探望她的邵枫。她们二人见面时,邵夫人总会把婢子远远遣开,今日亦不例外,她和邵枫坐在池心亭,亭子里放置一盘烘乾了的肉末小团,用以喂食池中锦鲤。
平日,邵夫人一提起王云生,邵枫便要双颊艳红,不过,今日的她却有些反常,只是手里攒住几粒鱼食,望着斜阳发呆,犹豫好半晌,方才细声道:「娘,倘若不是云生,娘以为如何?」
意外的答案,听得邵夫人眼神一锐。「不是云生?普天之下能配得上我枫儿的,可还有第二人?」
邵枫蹙眉,把手中团子捏得更紧了。「是娘说,枫儿身为女子,亦可以帮上云生的忙,枫儿才答应云生去迷惑那人,可是如今,枫儿真不知道究竟是谁给迷惑了,也愈发弄不清楚,自己是向着云生多一些,还是为那人多想了点?」
邵夫人迅速盘算,如果邵枫现下不能专情於王云生,那麽,她手上岂非少了一项打探王云生消息的利器?还有,邵枫要是不能与王云生在一起,自己到时候纵使夺了邵枫之舍,效果亦将大打折扣!
不行,不能放任邵枫移情。心念骤转,邵夫人一声媚笑,从身後温柔按住邵枫握得紧紧的手掌。
「枫儿,你看池里。看见自己了吗?」
邵枫低下头,水里有自己眉心微蹙的倒影,还有邵夫人灼灼凝视着她的眼神:「嗯,枫儿看见了。」
「看仔细了。你这样美,若再懂得使点媚术,那是天下无双。娘也不问你看上了谁,云生已是人上之人,还有人能叫你看得入眼的,那也绝非等闲。」邵夫人话声一落,纤指弹向邵枫指节,邵枫吃痛,掌心张开,拈在手里的鱼食便坠进湖心,水里一时奔跃出几头巨硕的美丽锦鲤,匆匆抢食,邵枫的水中倒影蓦地被拨乱。
邵夫人指着意犹未尽、盘遽在池心不肯离去的那几头锦鲤,声音如蜜:「枫儿,你看见没有?男人嘛,就像这些鱼,你要是自矜身分,把那些无用的贞节放在手里纂得死紧,久了,一只只跑个精光;不过,只要你学会手心就这麽一放,让他们尝到甜头……」
邵夫人拿起整盘鱼食,取过一小把,轻轻松松洒了下去,让邵枫看见水中锦鲤愈聚愈多、愈抢愈凶,甚至有彼此怒目互鬪之势。「就像这样,你自己捏住了收放的分寸,可以让他们争风吃醋,自己的心头却绝不能乱,你要是叛了云生,便是叛了整个万神宗,你锺情的那另一个人,能替你挡下那些刀光剑雨吗?」
「这……」邵枫顿时犹豫。南宫钰不是没有这样的能力,可是,能不能为她做到这个份上,却极是难说,他毕竟出身士族,自有良配,绝不可能以来路不明的她为正室。
「你会犹豫,便是不成了吧?」邵夫人啧了一声,摇摇头,慵懒地将整盘鱼食倾入池里,任凭那些鲤鱼抢红了眼,疯狂溅水出池:「为那人反叛云生,看来是大大的不值!」
看着那些鱼把自己的倒影撕扯得扭曲解离,邵枫霎时清醒,她怎麽会一时蒙了心,竟私下让刀丑带她去见南宫钰!刀丑知道的事,王云生怎能不知道?怎能猜不到她的心思?她忽然晓得要害怕了。邵枫忽地紧紧攒住邵夫人袖子,芙蓉面上冷汗涔涔:「娘!枫儿晓得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