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钰的呼吸就近在她耳後。
被南宫钰的力气和怪异举止吓得浑身一颤,郑思霏心头急跳,眼神惶然,只能落在南宫钰的素色夏衣领子上,那里是南宫钰线条漂亮的颈子,竟不因练武多年而变得太过壮实。
这时,脑袋空白的她却只想到:真的,南玉果真美倾城,长大後,不知多惊人。
「不是要你少用雪匀膏?」南宫钰的眼神停驻许久,也在看她涂膏抹出的雪色颈子。随着说话声,他抬手滑过郑思霏唯一没有抹雪匀膏的耳珠。他满意地看着郑思霏没有上膏的耳,整朵嫣红起来。
「你……做什麽?」
南宫钰没有回话,只是温柔接过她牢牢捏住的玉簪,重新替她簪在头上,然後才放开郑思霏。
郑思霏一摆脱桎梏,立即惊恐地跳了出去,盯着脸色转趋平静、神色自若,看不出在想些什麽的南宫钰,她的眼神疑虑不定。
「我的簪子,你还是得戴着,」南宫钰悠闲躺回椅背,取起早就不冒热烟的茶,再喝一口:「这簪子向来跟着我南宫钰,太有名了,你不戴,徒惹人生疑。」
郑思霏愣愣地看着南宫钰,南宫钰变得好奇怪,他不太一样了!
「怎麽了?」
「你喝冷茶?你以前从不喝冷茶。」
南宫钰轻笑,放下茶盏:「从明天开始我就不是南宫大少爷,而是张伯和张婶的儿子张卓然,要上庐山一个小门派去求作初阶弟子,到时候何止冷茶?连冷饭都得硬吞进肚里。」
「为、为什麽?!」郑思霏诧异不解。
「为了找出那个神秘的门派──勾陈!」南宫钰眼神烁灿:「南武林中所有重要门派的武功练法和秘笈,我南宫家的藏经阁里齐备,就只有这个勾陈,付之阙如!」
郑思霏脑中一晕,按照南宫钰的说法,那不就表示这个所谓「勾陈」不是什麽重要门派吗?有必要让他这样费尽心思、隐姓埋名去拜师?
但,不等郑思霏提出疑问,南宫钰便站了起来,走到她身旁。郑思霏这才发现,南宫钰彷佛比已经踏着鞋垫子的她,又再高了一些。
「小思,你看清楚,」南宫钰张开自己的食指和拇指,立了起来,放到郑思霏额上:「等到有一天,你跟我的身高已经相差了这麽多,到那时,鞋垫子也不济事、你我身形也会不一样,事情容易被拆穿,我们立刻要再换回身分,你上醉华阴、我回书院读书。所以……」
南宫钰一双凤目威胁似地眯起,伸指轻弹郑思霏的额:「记得我的话,多吃些,长高点!否则,很快就不让你念书了!」
郑思霏皱眉揉揉额,挺起腰,很不服气地盯着南宫钰:「你又知道我长不高了?」
南宫钰却只是瞬也不瞬地看着她,眼色深沉地多加了一句话:「还有,别忘了你的身分,你不是真正的南宫钰,而是小思。」
「这还用你说?我当然知道!」郑思霏被他这句话堵得气恼,转身望向门口,假意探视南宫沉回来了没有。
因而,她没有看见南宫钰微笑的唇形,无声又添了几个字。
b永远是我的小思。/b
***
等南宫沉清点妥当,酉时刚过,南宫钰那些为数众多的行李,已被南宫沉整里得只剩三大袋。
南宫沉驾着车,让郑思霏坐在自己身边。南宫钰站在幽幽檐下,夏夜雨後的风很凉,熹微月光把他的轮廓照出蒙胧柔边;郑思霏记得,几日前南宫钰离家,神情也没有这样的凝郁不发。
「阿钰,你过来把大门闩了,先去歇着,等我两个时辰回来。」
「待会,等阿钰看不见马车以後就上闩。」
「那你小心些,别被外人看见了。」
南宫钰的声音很冷静,但冷静之中……有一种说不出口的别情。郑思霏转头看他,心里像是堵住了一样。她也是直到这一刻才真正体会,自己往後是真正的无亲无依无靠了!蓦地,她竟有点想念起本来被自己视为监牢的南宫大宅,至少南宫家真的把该给她的一切都给了。
否则,她本来只应是郑庄的一个小小村女,这一辈子,连出不出得了郑庄也都未可知,更遑论是认字看世界?忽然,郑思霏心里涌起了一股深刻的自卑,她真的不是南宫钰,扮他又如何?自欺欺人罢了。
两行泪无声滑落,她轻轻擦去,她终於了解,她,郑思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