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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梁军举起长枪格挡,却被一名陷阵都锐士以陌刀斩断了抢杆,刀势不减,继续斩进梁军身体,将其从中间开为两半,顿时五脏六腑合着鲜血涌了出来,流了一地。
遇盾开盾,遇刀断刀,遇甲破甲。
三百名陷阵都将士,踩着重重的步子一步步前行,就如同三百只洪荒猛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陌刀举起、劈下,大刀重若千钧,又被灌之以将士们的百石之力,他们面前的梁军,在这一刀之威下无论身死还是重伤,就没有一个躯体完整的。
碎脏碎腑和断肢残骸零落成泥,残败的花瓣一般落在地上,被这些重甲大刀的勇士踩在脚底,瞬间没了样子。场面分外血腥而极度残酷,震撼人心,便是百战老卒见了这一幕,都忍不住胆寒。
一名梁军不怕死,拼命一刀砍在一名陷阵都军士的胸甲上,而那位陷阵都军士,仅是身子稍顿,脚步都没有挪动半分,他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手中的陌刀更是继续斩下,将那惊骇不已的梁军了结了性命。而他方才中刀的地方,仅是破了一层外甲,内甲完好无损。
面对这样一群铁甲杀神,梁军悲哀的发现,他们杀又杀不死,挡又挡不住,由是无不大骇。片刻之后,线上梁军惊惧后撤,军阵稍乱,而陷阵都锐士跟步杀上,扩大战果,由此梁军一阵骚乱。
仗着这三百陷阵都锐士的杀神之威,孟平所部三千人得以闯进梁军阵中。一人立功,旁人努力,士气渐长,战力逐升,战阵从一开始就呈现出的平衡局势,在这一刻被稍稍打破。三千将士,开始高歌凯进。
望楼上,瞧见这一幕的郭崇韬,指着三百陷阵都所在的位置,蔚然赞叹:“从璟,你麾下将士精锐,兄早已知晓,而这三都将士之锐利,兄鲜有闻也,果真是虎狼之士!”
在郭崇韬身后,他麾下的一员山羊胡幕僚喜上眉梢,赞叹道:“且看有如此虎狼,我大军已现大胜之势,照此下去,不及一个时辰,梁军就要溃败了!”说着向李从璟一拱手,“李将军大才,部属皆英雄,真乃国之栋梁,佩服佩服!”
李从璟摆摆手,不作言语。
倒是莫离道用折扇敲打着手心道:“战阵之事,此消彼长,以小阵之势而汇成大阵之势,取胜之道。为将者,知进知退,既要能破阵,也要能防止敌军破阵。王彦章者,名将也。偌大一个战阵,不会一点手段都没有,连这点情况都不能应对,而让我等如此轻易得逞。”
那位山羊胡幕僚闻言稍愕,旋即转念一想,莫离的话似乎有些道理,不过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让他不能接受,遂道:“先生未免太高看王彦章了吧?”
莫离懒得理会他。
李从璟不想太拂了人家的面子,出声道:“王彦章军中有杀器,这一点毋庸置疑,关键就看他什么时候拿出来了。”说到这,停了一会儿,叹道:“孟平到底还是冲动了些。”
说王彦章军中有布置,山羊胡幕僚能够接受,但李从璟缘何叹息孟平冲动了些?
“李将军此言何意?”那幕僚不解,于是问道。
李从璟手指着两军交战的军阵,用低缓的语气道:“两军初接,刚经过第一轮猛烈冲撞,堪堪稳定下来,战事进行尚不到半个时辰。当此之时,两军军阵,先力未尽,后力未发,譬如劲弩,射出之箭方才飞出十步,其势还未彰显,后劲强大。陷阵锐士,本应放在两军战事胶着,而将士战力将尽未尽之时,骤然杀出,以摧枯拉朽之力,如击垂垂老矣之人,力求一击毙命,而奠定胜局。而眼下陷阵锐士发力过早,梁军精力正是旺盛之时,一旦其抗住陷阵锐士猛攻,则三百人陷于万人之中,如牛入泥潭,有死无生。”
那幕僚听得目瞪口呆,张大了嘴不知道该说什么。郭崇韬闻言,看向李从璟的眼神也分外明亮,甚至浮现出钦佩之色来。有这样一份眼力,而又不被眼前大好局势所蒙蔽,在胜势之时犹能头脑清醒,殊为难得。
“这还不是最危险之境。”莫离接过李从璟的话头,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若是在陷阵锐士气力耗尽之时,而梁军阵中猛士出,给予陷阵将士迎头痛击,那便极为麻烦。三都陷阵士,如今已成孟平所部三千人之灵魂,一旦他们支持不住,开始后退,或者败亡,那么孟平所部三千将士,必定溃败。到时梁军趁势反击,则大军形势危矣!”
“这……这……”一听李从璟和莫离越说越吓人,山羊胡幕僚顿时有些惊慌,不知所措。不是他不顶事,而是照他们这么一分析,局面真有可能照此发展,到那时,那就是大军大败之局了。
郭崇韬看了莫离一眼,对他的看法,郭崇韬也是暗自点头。一时心中升起一股异样感觉:李从璟本已是名将之星,身边又有如此贤士辅佐,未来成就……恐怕不可限量。
“眼下危局至此,我等如之奈何?”郭崇韬想了想,问李从璟。
“也不能说真有多大危局。”李从璟忽而笑了笑,见郭崇韬眼露疑问,细心为他解说,“方才所言,只是最坏的情况罢了。孟平并非鲁莽之人,也并非没读过兵书打过仗的,如此常识性错误不至于在这个时候犯下,他此举应该有他自己的打算。”
“哦?情势若此,孟将军还能如何?”
李从璟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信得过他。”
郭崇韬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