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在李从璟的认知中,五代时期有许许多多光彩夺目的人物,若论神奇,官场不倒翁冯道当数第一,其历经唐、晋、汉、周四朝而不倒,半生都是宰相,在历史上绝无仅有;若论英武勃发,英年早逝的柴荣当为魁首;若论雄才大略,无人能与赵匡胤争锋;若说五代第一英才是谁,答案也是唯一的——王朴!
且不言其撰成《钦天历》;构造正切函数;定七声立新法,以七均、十二律、八十四调书《律准》;规划建造开封城,奠定其后来成为繁华汴京的基础;只说其所书之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平边策》,就堪称五百年一卷雄文。
有传闻,赵匡胤意欲篡周时,天下群雄无论是领兵在外的节度使,还是手握重权的朝堂大臣,其都不惧,唯独忌惮一人,这人便是王朴。闻王朴死,赵匡胤大为宽慰,这才着手准备兵变。
这样一位伟男子,此时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眼前,李从璟不由得怀疑,眼前的年轻人,是否只是与那位大才重名。然而名能相重,若是字都一样,那也太巧合了些。
李从璟正上下打量王朴,耶律德光已发出一声哂笑,“王朴?没听说过!”
王朴风度翩翩立于人前,正气定神闲,闻听耶律德光之言,脸色顿时垮下来,红着脸瞪向耶律德光。不等他恼怒发言,耶律德光已然不耐烦的摆手,“本王不管你是何人,现在,你给本王让开!”
王朴嘴角动了动,愤然一甩衣袖,转而面对李从璟,又是一脸灿烂笑容,挤眉弄眼道:“这位仁兄,我看你好似有些困难,要不要在下相助?”
李从璟走到王朴面前,在王朴喜上眉梢的时候,却径直越过他,一把将他拂到旁边,“你让开。”
王朴:“……”
李从璟有意无意将王朴放到自己身后,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面对耶律德光,认真地说道:“耶律德光,该结束了。”
耶律德光一怔,随即笑道:“你说得对,是该结束了,那么现在,李从璟,你准备好受死了?”
李从璟微微摇头,“耶律德光,你胆量够大,谋划也够缜密,最重要的是,你野心够大,的确让我也感到佩服,但是现在,在这里,要结束的是你,而不是我。”
“哦?”李从璟从始至终的镇定从容,让耶律德光不免有些心慌,但他当然不会因李从璟一句话就自乱阵脚,“李从璟,你以为故弄玄虚就能唬住本王?”
“何须故弄玄虚。”李从璟摇了摇头,正色看向耶律德光,“之前我一直纳闷,檀州那么多地方,王厚德要乱我军政,为何独独选择芙蓉镇?诚然,芙蓉镇靠近古北口,堪称古北口腹心,有芙蓉镇镇军从内冲击古北口,与关外的契丹精骑里应外合,对破关有事半功倍之效。从逻辑上看,这确实解释得通,而且能解释得很好。但是,你们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
耶律德光一动不动看着李从璟,没有接话。
负手而立的李从璟淡淡笑了笑,“你的确多智,王厚德、赵天河原本还想着此番事成之后,能去契丹享受荣华富贵、高官厚禄,他们又哪里知晓,你从一开始就打定了抛弃他们的主意,从未想过要让他们离开檀州。毕竟,要让鱼咬钩,就得下饵,即便最后鱼能钓上来,鱼饵总免不得要失去的,王厚德、赵天河就是你用来钓我这条大鱼的饵。不得不承认,你对我了解得很深,无论是你隐蔽大量精骑在关外,有把握被我的眼线侦探到,还是你让王厚德、赵天河做出冲击古北口的姿态,有把握我能看透你们意欲破坏檀州屯田、引起军变的谋划,都说明你对我的心思、思维已经了解得很透彻了,要不然你不敢这么做。都说敌人才是最了解你的人,此言不差,你为对付我如此处心积虑,我应该感到荣幸。只是可笑王厚德、赵天河,竟会天真的去相信敌人,以为你真会遵守承诺,给他们一个在大唐谋不到的前程。”
剑子听到李从璟这番话,目光闪动,望了耶律德光一眼。
耶律德光脸色逐渐冷下来,道:“这不过是你的推测罢了,李从璟,你应该知道,如你我这样的人,要说出这般看似很有道理,实则如同空中楼阁的话,转念间就可以有千百种说辞,且每一种都能看上去很像那么回事。”
“的确如此。”李从璟并不否认,只不过他所没否认的,是耶律德光那句话后半段,他继续道:“耶律德光,你对我了解得很深,相信你自己也认为,你对我了解得很透彻了,毕竟对你的敌人了解有多少,你战胜他的把握就有多少。然则,我不得不如实告诉你,你对我的了解,还不够深。”
耶律德光冷笑不迭,“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李从璟伸出一根手指,对耶律德光认真的道:“但凡阴谋,总会有破绽。而你以王厚德、赵天河为鱼饵,意图将我引至此地伏杀的破绽,不在王厚德、赵天河,不在芙蓉镇,而在——古北口!”
耶律德光悚然一惊,眼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之色。
“你若真是打定纵兵攻入檀州,用精骑去破坏檀州、蓟州及附近几州屯田,借檀州镇军变乱之际攻杀这些边军,摧毁檀州等几州边军的打算,就得把握一个最重要的因素。这个因素,就是时间!你必须在出其不意的时间,以出其不意的雷霆举动,迅速奔袭檀州,然后才能赶在我大军来援之前安然退去。诚然,古北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