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军帐中,莫离负手站在舆图前,神情肃然,白日里的轻松超脱之色褪尽,此时眉间有挥之不去的忧思。
桃夭夭坐在一旁的案桌后,一边整理军情处情报,一边没完没了喝着清水。
注意到莫离神态不对,桃夭夭放下手中册子,捧着水杯在手里,慵懒的翘起双腿,问道:“何事让我们智比孔明的莫先生,如此忧虑?”
莫离轻轻叹了口气,离开舆图,在自己的案桌后坐下来,“大军攻辽东,契丹必会来援,人马多少而已。而如今的渤海军队,可经不起契丹精骑的冲击。”
“你之前不是说攻克建安后,大諲撰会派遣精兵来么?”桃夭夭问。
莫离笑容无奈,“建安乃大城,以大明安麾下的军队,要攻克建安谈何容易?此番出征,本就是以战练兵、扩军,要将这些老弱、新卒练成精兵,总得需要点时间。”
“李从璟不发兵?”桃夭夭挑了挑眉,问道。
“幽州现在的策略是休养生息,屯田、蓄力、精兵简政、韬光养晦。”莫离摇了摇头,“况且李哥儿一旦发兵来辽东,耶律阿保机自然不会坐视,极可能一再增兵,如此一来辽东战事就会扩大,届时说不得辽东就会成为唐军、渤海**队、契丹军的混战之所,若是如此,战事何日能打完?渤海国如今局势动荡,内部本就不稳,此番出征,反对者大有人在,可谓阻力重重、步步艰难,因是,大明安现在需要的是一场大胜、速胜,惟其如此,才能有助他迅速建立威望,掌握军政、朝政,若是久战,万事休矣!”
桃夭夭双手一摊,很不负责任的道:“那就是没办法喽?”
莫离唯有苦笑,纵使他智谋无双,此时也没了计策。
就在莫离愁眉对苦脸的时候,军情处到了一份新情报,准确的说,这是李从璟递过来的一封信。
桃夭夭看完之后,将其丢给莫离,很是无趣道:“就知道没什么事能难住你们。”听她的语气,倒好似是很想李从璟和莫离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一样。
莫离闻言一喜,快速浏览完信件,不禁喜上眉梢,拿起折扇啪的一声打开,轻轻摇动,不失风度道:“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肚子饿了天上掉馒头,如此一来,耶律阿保机再也无暇派遣援兵来辽东了!”
桃夭夭懒懒道:“耶律德光既然到了檀州,一刀杀了了事,李从璟不还少了一个劲敌,为何非得追着他满山跑,就是不杀他?”
“不能杀,不能杀!”莫离连连摇头,“杀了耶律德光,契丹就回到了只有一个继承人的局面,那还是举国协力,契丹依旧国势强盛,不行不行。只有放耶律德光回去,继续和耶律倍争权,两虎相斗,自耗国力,我等才有机可趁呐!”
原来,李从璟在信中说道,耶律德光擅入檀州,已被他截住,目下正在对其进行“追杀”,撵着耶律德光四处亡命。
“耶律德光可是耶律阿保机心中的皇位继承人,有他在檀州被李哥儿追杀,生死不明,耶律阿保机尽遣大军相救、相寻尚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思来辽东?等他回过神,再想东援,辽东已成我囊中之物矣!”莫离拍拍自己的肚子,笑得很是开心。
说到底,耶律德光关系整个契丹国命运,而辽东不过一隅之地罢了。两者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桃夭夭无力的摇摇头,讥诮道:“耶律德光不好好在西楼呆着,跑到檀州去折腾什么,真是皮紧欠抽!”
“这就叫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定!”莫离嘿嘿笑道。
桃夭夭对莫离的“得意忘形”嗅之以鼻,清冷道:“耶律德光也并非草包,可算一头猛虎,今番放其归国,你们就不怕是纵虎归山?”
莫离站起身,收起折扇,双手负于身后,淡淡道:“不是猛虎,怎配李哥儿与我豢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