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采薇望着父亲,面上堆满了疑惑,涵养极好的她始终保持着从容不惊的沉稳之态。“可这么大的事,父亲怎不告知女儿。”她声音虽低,却咬字极重:“毕竟,毕竟这是关系到女儿终身的大事。”
文萧让点了点头道:“你姐姐元薇已经嫁进宫里了,想来你也不可能在进宫了。”说到这里,他端起手里的茶盅又浅浅饮了一口,略顿了顿又道:“前几日,陇西郡公向我打听,说他膝下有一子尚未婚配,我当即就回绝他你已有婚配了,回来后跟你母亲商议了下,与其嫁进陇西郡公府,倒不如嫁进这归远侯荣府。”
文采薇显然对父亲的做法十分不解,面上升起了丝丝愠色,丢下一句:“女儿今日的字帖还未写完。”便飘然而去了。
“前几年大姐嫁进宫是您的主意,我真不知道把大姐嫁进那吃人都不吐骨头的深宫里有什么好?现在你又要把小妹嫁到荣侯府去了,难道我们文家现在还需要靠联姻来巩固权势吗?!”文东来一股脑倒出了淤积在心底很久的话,啪的一声扔下手里的冰袋子,拂袖而去。
显然此刻的文采薇是没办法静下心来写什么字帖了,她握着手里的笔,好长时间也没能落下一笔,蓄积在笔尖的墨水一滴滴落在了纸上,晕开糊成一团。
“二小姐,奴婢帮您拿了些桂花糕,厨房新换了位厨娘,做的糕点可好吃了,尤其是这桂花糕。”身后一位身穿着浅碧色衣裙的姑娘,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丫鬟。
“搁着吧。”文采薇头也不抬,对着眼前的字帖发呆。
“二小姐,半夏去给您取绿意斋的制墨石,足有一个时辰了,想是又跑去哪里偷懒了。”
“二小姐,这茶水是我和南烛旧年攒的雪水,您尝尝看。”
“二小姐——”
“忘忧!”文采薇无法在听自己的丫鬟忘忧一直不停的絮叨下去了,终于开口了。
“二小姐,奴婢知道您是在想老爷将您嫁到侯府的事情,奴婢知道您不开心。”忘忧惴惴不安地表情都刻在脸上,她继续说道:“奴婢就想让您开心下,所以才——”
“我知道,忘忧。”文采薇放下了手里的笔,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我都知道。”
文采薇拿起一块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小口,点了点头道:“味道真好。”
“老爷说若是二小姐喜欢,可让厨娘一起跟去荣府。”忘忧又一次提到了荣府,文采薇突然觉得嘴里的桂花糕顿时没有了味道,于是轻轻放下了那块只咬了一小口的桂花糕。
正当主仆二人各怀心思,屋内坠入寂静之时,门口有细微地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嘎然而止。门没有关,文采薇回头朝门口望去,只见文萧让一动不动地在门口站着,如同那棵屹立在门口的二十余年的老树一般,苍老而饱经风霜。
“爹爹。”文采薇有些惊讶地迎上父亲的目光。
文萧让点了点头,迈了进来,走到那张黄花梨木雕云鹤祥云纹条桌前,若有所思的拿起那张因墨汁染糊了的字帖,又轻轻地放回条桌上。
“薇儿可是在怪为父?!”他慢悠悠地问道。
“如果说没有,那就是欺骗爹爹。”她点了点头。
“为父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薇儿能够体谅。”文萧让嘴角一动,有一抹苦涩之味。文萧让五十五、六的年纪,永徽三年的进士入仕,到今丰和十四年,已屹立政坛二十九年之久,经历文宗、熙宗两朝,入阁业已十四载。这几十年的朝堂风雨让当年致力于开创太平盛世意气风发的青年,已是迈入华发染鬓的年纪了。
“女儿记得当年姐姐进宫,父亲说了同样的话。”文采薇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的眼神,仿佛要从那里面找到答案来。
“是,陇西郡公只是个借口,为父想来,还是需要给薇儿一个理由的。”文萧让叹了口气,似乎下了莫大的决心。文采薇目光流转,暗自揣测父亲话里的意思。
“父亲欠荣侯爷一个女儿。”文萧让说出了一个起码让文采薇听起来是不可思议的理由,但他容不得女儿不信,又重复一遍道:“爹爹欠荣家一个女儿,所以只能让薇儿替爹爹去还。”
文采薇看着父亲,仿佛父亲的脸在此刻变得陌生了起来,她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一脸的焦虑与不安,眉头紧蹙,半响,她又点了点头,轻声问道:“倘若将来,女儿受了那人欺负?”
“爹爹自然为薇儿做主。”
“倘若,将来那人负了女儿?”
“爹爹去荣府接薇儿回家。”
“嗯!”文采薇神情凝重的重重点了点头,面容恬静眸底如同一口亘古未变的深潭,邃不见底的幽暗,她低喃道:“女儿——嫁——!”
只是不知为何,一抹怅然若失的感觉从心底深处升腾起来,目光落在庭院里那颗早被风霜压弯了腰的老树上,思绪随着被风卷落不知吹向何处的黄叶,飘然而至七岁那年。宛如青葱翠竹的表哥葛仙,俊美飘逸的就像画里走出来的少年,一身风骨,年幼的文采薇仰慕至极。想到现在守在如意馆做了画师的葛仙,她突然无比艳羡那个嫁入深宫已经贵为贵妃娘娘的姐姐文元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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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
? 三、夜宴
太后娘娘六十寿诞,宫里半年前就开始筹办了,终于到了九月二十六寿诞之夜。皇城内上上下下自是一派喜气盈盈地的景象,到处布满了华章锦缎,纷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