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娘子今日没有穿惯常穿的白襦青裙,而是穿了绣有芙蓉的烟罗紫上襦和挑金线的品红长裙,发上也罕有地攒了金步摇,虽然没涂胭脂,却也扑了些粉,比起平日的优雅,似乎多了丝娇美。
许诺侧头盯了叶娘子半刻,不由懊恼自己为何没早些发现叶娘子的改变。
叶娘子轻笑一声,手在许诺面前晃了晃,道:“你这孩子,怎和没见过我似的,看个不停了?也不和你卖关子,那人是刘通判。”
刘通判?
许诺听后又是一怔。
苏州原先的知州和通判分别是许谷诚和丁二爷,二人的调令是同时下来的,想来这位刘通判最早也只能是七月初到了苏州。
他才来了短短两个月,就和叶娘子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叶娘子今年三十一,不知那个刘通判今年多大了,不会是个老头子吧!
叶娘子怎么会和老头子成亲!许诺心中狠狠骂了自己几句。
许诺虽是面不改色,但叶娘子瞧出出她脚步忽快忽慢,便知她心中想着事。
向来遇事稳重的丫头竟然会因为自己的亲事乱了心神,叶娘子嘴唇不由上扬,拉住许诺的手步子慢下来,与前面叶家的子嗣拉开了一段距离。
这个意外收下的徒弟,无论是茶道方面的领悟,或是本身的脾性,她都很满意,虽然鲜少夸赞,但心中一直很喜欢许诺。
叶娘子并不介意和许诺说这件事的始末,于是,许诺就听了一段绵长的恋情。
这位刘通判与叶娘子同岁,来自西北。并不是出身于高门大户,但也算得上书香门第。
他曾有过一位妻子,但婚后不久他那位妻子便重病而亡。他为妻子守孝三年,而后考中进士,仕途倒也是一帆风顺,恪尽职守,两袖清风。但一直未曾续弦。
直到七年前偶然间见到叶娘子。一见倾心。
刘通判当年有心求娶叶娘子,却在得知叶家的规矩后再三犹豫,终究是知难而退。
七年间他依旧放不下叶娘子。不曾娶妻,无论去何处为官,每年都会来苏州见叶娘子一面,有一次甚至只是隔着人群远远看了一眼。
他此次自请调职来到苏州。便是为了叶娘子。
叶娘子对刘通判的情谊倒没多么深,因为她早已做好独自度过此生的打算。也曾经劝告他娶妻生子。
但前些日子与他多次见面都相谈甚欢,对他甚是满意,他身上有年岁的沧桑,稳重执着。这些都是她所看重的品质,而他也愿意入赘。
七年时间让一个刚毅的男子接受了入赘,只为了与她相守。
就这样。叶娘子多年未曾波动过的心微微颤动,答应了下来。
叶娘子是个风雅之人。这样的恋情在旁人嘴中定会说的轰轰烈烈,但她只是用最简洁的语言向许诺道明了前因后果。
许诺听后很是震撼,这位刘通判的确是个用情很深的人,无论是对先前的夫人或是对叶娘子。
叶娘子多年来一直不曾将就,不会因为世俗的眼光将就爱情,不会随意找个人成亲,如今她的坚持得来了回报,有了这样一位用情至深的夫君。
震撼过后许诺意识到叶娘子这门亲事半个月前就定了下来,以她如今的年纪必然是越早成亲越好,为何拖到九月末?
脑中灵光一现,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师傅,我马上就要走了,再也没机会从您这里学茶道,这些日子可能会多来叨扰,您不要将我赶出去啊。”
叶娘子如果成亲,定然不会继续在许家教授茶道,叶娘子不会是为了她才拖延时间的吧!
许诺这样一想心中便有些惊讶,面上也流露出些许歉意。
叶娘子心思敏锐,怎会不知许诺想着什么,笑道:“你这孩子,哪有人亲事一定下就成亲的,必然要缓一缓,我就是老,也不至于讲究这一两个月的功夫。”
叶娘子向来是不苟言笑,有些严肃,给人冷冷清清的感觉,穿戴也是一起从简,但是如今竟开始半开玩笑着说话。
许诺意识到叶娘子的改变,便促狭地说:“那我先在这里恭喜师傅了,祝师傅来年就抱上个大胖小子。”
“你这孩子!”叶娘子无声地笑了笑,他前妻早亡,又耽搁了十来年,她成亲后第一件紧要的事便是生子吧,六娘说的没错。
借你吉言。
二人爬上山顶的时候叶家的几个小厮已经铺好了席子,茶具也拜访整齐,叶清臣正在点茶。
许诺走近了些,看到他茶汤上的茶百戏正是山下的风景。
天空湛蓝,树木浓郁茂盛,茶香四溢……
美景美茶,十分惬意。
饮茶过后许诺站到山边,静静地欣赏这里的美景,心中想还没好好看看这里的风景,不久后便要离去,似乎有些不舍。
“许六娘子。”
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诺便知是叶清臣,转过身施礼道:“见过叶郎君,多谢款待。”她虽然见过叶清臣许多次,却是第一次独处。
“一盏茶而已,不必道谢。”叶清臣的衣衫被风吹起,目光清亮,年轻的面孔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许二郎给我写信说他会去吕家读书,后年会去应天书院。”
他知道许家为了报答纪玄将应天书院的名额给了纪玄,而让许平启推迟入学的事情。
“他好学,在何处都一样。先前劳烦你照料他了。”许诺将鬓角的几丝头发挽到而后,亦是笑着回答。
许平启这小子既然给叶清臣写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