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有很多问题,对么?”
秦时欢走了出来,月白的单衣素衫,墨发未挽,脸色苍白,薄唇一丝血色也无。
见他这般颜色,我心底一紧,直起身来,上下打量着他,发现他灵机很是孱弱,忍不住压着声问道,“你受了伤?”
“后面还有很多人,晚间若是有时间,便再来此处罢。”他并不答我,似是很累,眼眸里的琥珀亦是黯淡。我知得眼下场面也容不得细说,只好应道,“我就在此等你。”
“那你去后院等我罢。”他说着抬了抬手,指向了屏风后面,“简单收拾了下,算不得太差。”
我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回过头就看他亦看着我,眸底神色复杂。
“你撑得住么?”我掩不住心底的担心。他这幅样子,看得我心底是悬着的,怎么落都落不下去。
“你去罢。”
依旧是不正面回答的语气,我心底又是一阵闷气而起,拧着眉心地轻恨道,“你若是死了,做了鬼,我也会揪你回来!”说罢,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卷一贪字卷之第二十章:你是谁
我步履见冲,不消多时便来到了后院,眼见的残破让我心烦意乱,胡乱扫过,余光里一抹清幽静然而立。那是一方不大的竹林,拔高的身形上挂着些许残叶,显然也是没有逃过一劫。幽林竹下,一角飞檐而走,我顺眸而视,足下不停,几步到了竹林之前,拨开一片视野,就见一方独立的院落整齐地隐在后面。篱笆围栏护了一圈,愈发显得它遗世而独立。
心想着此处便是秦时欢所指的简单收拾出来的地方,心思颇定,欺身近前,推开了篱笆院门,踏着青石间隔铺就的小径,走到了屋前。檐角很宽,门廊亦是铺就了三人径宽,围绕了屋身走了一周。护栏半人与高,扶面两掌见宽,零散了些简帛之书铺着,而另一边的护栏上则是摊开了些茎草,干枯地散发着特殊的气味。
我闻得出那是药味。心下一阵说不出的压抑,踏上了木板门廊,推开了檐下的房门。
门桕发出吱呀的声音,首先落入眼帘是一方简单的客厅,靠墙的正方案几上放着一战角油灯,灯油清冷。左右两张简单的椅子,椅子旁侧是通往后院的两道小门,视野过去,是后院里依风晃动的竹林。我站在门侧,左右而视,两处各有房间,细思了下,我抬步走向了左侧的房间。
房间里依旧很是陈简,一方木床,一方书案,两张椅子。案上书砚笔墨一应俱全,散乱着几页薄锦,清清白的底子上面墨色点点,我缓步走了过去,低头看下,是数幅黑白墨画。我抬手一页一页摊开了看去,绘的是姬家墓葬之下甬道里的壁画故事。
想起秦时欢的话,心底一时不免复杂。他说他是游历各处,只为欣赏世间瑰奇,眼下的绘面到是有这么个意思,但是一路所来,他身上的疑问愈积愈多,如何不让人在此之外,多想上几分?
环视一周,除却案上的书画,别无所察,我便放弃了,走到另一房间。不曾想只立在门口,就将右手的房间瞧了个透彻。几乎与左侧一般无二的布置,书案干净的让人无法多想。整个屋子给人一种简单通透的冷然,使得我心底愈发空落,神思飘忽地走出了屋子,踏下门前木阶,放缓了身子,贴着门廊坐了下来。
倚在门柱上,我盯着篱笆的院门,心底慢慢地就沉下了无尽的虚空里,唯一念着的,就是秦时欢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睁开眸时,夜底特有的幽蓝铺散了下来,天色已经暗了。
身后的屋里投射出了温暖的光,映在院中躺在一方竹椅里的秦时欢依旧苍白的颜上,让向来飘忽的他忽地多了那么一丝人气。
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我恍惚地想了想。
稍稍直起了倚在门柱的身子,或许是夜里特有的宁静使得我怎么也不想动了,就那么撑着下颚看着睡过去的秦时欢侧颜,听着自己轻轻的心跳声。
微风里有着时浓时淡的药味,略有潮气。院后有着药罐煎熬的泛水声,咕噜咕噜的,浅浅地压着我心跳的节奏。
“夜里凉,回屋去睡。”不知什么时候秦时欢转过了眸,琥珀色的眸子映着屋里投射而来的烛火,莹莹惑惑地飘进了我的心底,惹了轻浅的心跳微微轰然了起来。
“屋里也不见得多暖和。”我索性双手托起了脸颊,压缓了心绪,不平不仄地道,“你很累。”
“应付了几百人,是有些累。”秦时欢对着夜空地又闭上了眼,疲倦的语气悠悠而来。
“问了那么多人……妖……魅,你可有问过了自己?”不知为何分外地想亲近他,而我也这样做了。缓步走到竹椅旁跪坐下来,小臂枕在竹椅扶手上,下颚也搁了上去,仰望着他削刻般的侧颜,感觉他身上散发着冰凉的气息。
秦时欢的喉结动了动,“有些事情问了也是没用。”
“是么?那我问的,会不会有用?”我勾了勾唇,想着这个人,什么时候才会有着一句清晰肯定的话呢。
“你问罢。”他的声音愈发的弱了,隐隐有着叹息之意。
“你是谁?”
秦时欢的心口眼底可见地起伏了一下,挣扎般地睁了眸,眉心紧蹙地定定地看着我,半响不说话。
“你,是谁?”我紧追不放。
“我是无往书院院主,秦时欢。”
我听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完,抿了抿唇,扩大了苦笑,懒懒地歪过了头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