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较量因着静妃的凭空卷入,竟然让皇后最终占了上风。然而即便如此,她们也并没有感到丝毫松懈。
一时的输赢并没有多大意义,尤其是皇后娘娘现在底气不足的情况下。桑枝虽然不知道皇后在慈宁宫里发生了什么,但她仍旧担心着“弱国无外交”的处境,皇后现在的一切都在太后的笼罩下,根本翻不出花儿来。
太后最担心的,莫过于乖顺守礼的皇后娘娘和静妃搅在一起,被静妃带得难以控制。太后欣赏静妃,毋庸置疑。但越是欣赏,她就越不能留着静妃,就越不能让静妃靠近皇后。偏偏这一点是太后最难以把握的地方。皇后位居中宫,是后宫之首执掌宫闱,静妃本来就不可能丝毫不跟她接触。倘若静妃有心,皇后娘娘是不可能不见她的。这一切都合情合理,反而最让太后头疼。
苏麻喇姑劝慰道,“太后也不必太担心,到底皇后娘娘是个有分寸的人,一时半会儿不至于就闹起来。”
太后心知苏麻的话三分理七分劝,也无奈一叹,“哀家的那个兄长,卓礼克图亲王,最是护犊子。当初就为了皇上要废后的事儿,气的差点冲进宫里来。要不是他向来娇惯着,静妃哪里能这么目中无人!哀家担心的不是静妃折腾,哀家担心的是卓礼克图亲王。”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既是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的兄长,更是废后静妃博尔济吉特·孟古青的父亲。她们这个后宫,本来就是一个圈,家族联姻血脉相连,有着千丝万缕扯不开的关系。
“卓里克图亲王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这么多年对太后您也很尊敬。”
“又说好听话哄我,”太后叹气,“自从孟古青被废,卓里克图亲王就一直心中不满。孟古青是他宠着长大的,如今在宫里受委屈,他心里怎么会舒坦。你没看这几年,他都没进宫来看过哀家么。要是能把静妃接出去,只怕他早恨不得把人接走了。”
苏麻喇姑当然知道太后在担心什么。太后背后所依仗的主要家族势力就是她的四个兄长——博尔济吉特·吴克善、博尔济吉特·察罕、博尔济吉特·索诺木以及博尔济吉特·满珠习礼,其中势力最大的就是吴克善和满珠习礼所在的两个家族。为了让博尔济吉特家族和清廷绑的更加紧密,顺治帝的第一任皇后博尔济吉特·孟古青是吴克善的女儿,第二任皇后博尔济吉特·素勒就是满珠习礼的孙女。博尔济吉特家族以太后布木布泰为首,先后将太后的侄女孟古青,以及孟古青的侄女素勒,三代女子送入宫中为后。总之中宫之位就一直握在博尔济吉特家族手中,她们的家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是,相比孟古青的父亲直接就是太后的兄长,现任皇后素勒的父亲却要称呼太后一声姑姑。如果说孟古青还敢直接跟太后叫板是因为她背后的吴克善健在,那么素勒就没这个底气。素勒的辈分太低了,她入宫时太后已然权势熏天,她的父亲又不比她的爷爷满珠习礼那样硬气,因而一入宫来,便对太后言听计从不敢有丝毫不敬。
苏麻喇姑自然知晓其中因由,太后的位子看起来风光无限,但也正因为高处不胜寒才要谋划的更多更深更不能有一丝纰漏。然而事事哪能尽如人意,尽管她们几乎耗尽心血在这深宫里布下天罗地网,但这张网也只是看起来无坚不摧而已。没有哪一处不是靠着心血权势在维护,没有哪一个连接点不需要殚精竭虑,越是密不透风的大网越是需要呕心沥血,然而即便如此,她们还总是有力不能及的地方。尽管在其他人看来,太后的权势让人喘不过气,可苏麻喇姑清楚,一旦有一天太后倒下去,这张网将会反噬的最厉害。所以,她们没有一日不是精心谋划,没有一日不是如履薄冰。只不过习惯了,这么多年习惯了风风雨雨也习惯了输输赢赢,反正能笑到最后才是最终的胜者。苏麻喇姑就笑了笑,“话虽如此,到底也没接出去不是。说明卓里克图亲王心里还是顾及着您的。”
太后眉头皱的更深了,“你看看今儿静妃的表现,明显是站在了皇后那边。这可不妙。”太后沉吟许久,忽然说,“苏麻,你说,不然,哀家就许了卓里克图亲王把静妃接出去呢?左右卖他这个人情,也省的孟古青带坏了皇后。”
“这……”苏麻喇姑心里稍稍一惊,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虽然不合礼制,但太后要做的事自然有太后的道理。于是沉吟道,“左右现在皇上也不管,要真是把静妃悄悄送回科尔沁,想来也没什么大碍。如此一来,卓里克图亲王念着太后您的恩典,知道您这是冒了风险为兄长着想,必定对您心怀感激,日后定会更尽力效忠。”
“嗯,”太后眯了眯眼睛,“确实不错,容哀家再考虑考虑。”
***
正被太后合计着要送回科尔沁的静妃娘娘孟古青,此刻正在坤宁宫。
桑枝一瘸一拐满头大汗跑到永寿宫找她时,她就知道一定是为了皇后。这姑娘小腿到脚踝还被御医固定着,就这么死活拖着受伤的腿脚一步一步挪到永寿宫,静妃看见的时候就心里一叹。
正翻新泥土的静妃娘娘也没让她废话,直接问,“出什么事了?”
桑枝遂据实以告,又说,“静妃娘娘,恳请您前去慈宁宫看看,她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静妃扫一眼她痛得发白的嘴唇,以及一直在发颤的腿,“你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