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我一下,好吗?”沙扬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就拥抱一下,我不会有什么举动,绝对不会……”
蓝铃没动,沉默了几秒钟,说:“好,上飞机前,在机场上我一定拥抱你!”
沙扬没再说什么,就一个劲儿掉泪。那天晚上,她们谈了很多。沙扬问,是不是她很差劲,为什么无法得到蓝铃的爱。蓝铃说沙扬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如果她是个男人,一定要娶沙扬为妻。沙扬说,性别真的那么重要吗?我们在一起不是很默契和快乐吗?我们有那么多共同的兴趣爱好,有说不完的话题,为什么不能在一起?蓝铃说,这样志趣相投的人做朋友就很好了,何必一定要走那一条路。
“你对我真的没有冲动吗?一点都没有吗?”沙扬直视着蓝铃。
“我……”蓝铃沉吟片刻,说:“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会让我心跳、心慌、紧张。某些时候我也会很想你、为你神魂颠倒。但是我给不了你未来。所以,我们只能是朋友。”
“就是说,你也爱我,只是因为性别的原因,你才不选择我。是不是?”沙扬两眼闪着明亮的光。
“下辈子我做男人一定娶你!”蓝铃绕过了沙扬的问题。
“你们,你和他,幸福吗?”沉默了好一会儿,沙扬问。
“挺好的。我们有各自的事业,各自的生活圈和朋友圈。彼此独立,互相尊重。”
“日本男人也民主?”顿了顿,沙扬问。
“只要女人不给他□□的机会,他就民主。”蓝铃笑着说。
两天后,沙扬离开了日本,蓝铃兑现了她的诺言:在机场大厅,当着众多来往行人的面,拥抱了沙扬。
“她的拥抱很温暖,很有力。”沙扬转过头看向被阳光迷蒙了的蓝天,“现在还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温度。”
十二月中旬,天台天顶的椅子上换了主人,迷林变成了沙扬。沙扬不是平静的湖,她是动荡的,时而为海,时而为泉,时而奔流,时而静止,这个明显瘦削了的女子断断续续地跟我叙述了她的日本之旅。
3平安夜的钟声
圣诞节后的那个周一,因为出门时啰嗦了一下,回到办公室已迟到十分钟。经过曲莉的位置时,我大吃了一惊——抬眼来看我的曲莉像一只因被野狼追逐而狂奔了三天三夜的小鹿:尖脸,削鼻,苍白晦暗,黑眼圈,浮眼袋,红眼眶,布满血丝的眼白,大而无神的呈现出棕红色的眼珠。她那么凄惶地一望,令我的心猛然下沉,随即几乎要抖出来。
“中午农家菜馆?”我低头在她耳边说。
“嗯,你去订吧。”她木然地机械应道。
这是一个忐忑不安极其难熬的上午,似乎这不是瘦削的曲莉能承受的时间。
“去到菜馆再说吧。”中午下班后出了单位门口,曲莉就先扔下了一句话。
我们默无一语地来到菜馆预订好的小房,服务员端上茶水时,我顺便快速点了几个往常点的菜,等服务员一走就关上了门。
“发生什么事了?”我问曲莉。
听我这么一问,曲莉的眼圈马上红了,她嚅动了一下双唇,还没说出话来,眼泪便簌簌而落。
“呵呵。”这傻瓜朝我难为情地挤出一个“笑容”,眼泪却流得更欢了。
“真傻!”我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又拎起茶壶给她斟了满满一杯大麦茶:“先喝杯热茶吧!”
为了避免痛哭失声,曲莉用纸巾轻压着口鼻好一阵子,再深吸了几口气,才动手清鼻子。清完鼻子,曲莉端起茶杯,哆嗦着双唇往杯沿轻轻吹了几下,几口把热茶喝光了。
我也把茶一饮而光,然后又给她和我自己各斟了一大杯。
“她有女朋友。”曲莉终于颤抖着声音冒了一句。
把第二杯茶也喝光后,曲莉简单讲述了这个周末的情况。
本周日是圣诞节,曲莉想跟她同学度过一个浪漫的平安夜,上周四就开始约她活动,曲莉说她还没过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圣诞节,据说每年平安夜本市最大的教堂都会聚集很多的外国人与本地市民,进行热闹特别的圣诞派对,她很想去看看,也想听听平安夜的钟声,问她同学愿不愿意陪她。她同学说最近很忙,很累,不想再去参加什么活动了,后来又说,她最怕节日外出了,见到人潮汹涌的场面就害怕、烦躁,平安夜那里那么多人,打死她也不愿意去凑那个热闹,不如在家看电视来得悠闲。曲莉当然很失落,但也不好勉强,可是去教堂看一看的念头冒出来后就按不回去了,她跟老公说同学约她外出,就一个人跑到教堂去了。
教堂真的人山人海,为了维持秩序,还出动了很多警察。曲莉好不容易才随着人流涌了进去。教堂确实高大雄伟,环境也很优美、肃穆,但这人潮拥挤的画面实在令人不好受,曲莉对她同学顿时多了几分谅解,失落感也渐渐消失。曲莉找了一个靠近侧门的位置坐下,接着就随大家一同做弥撒,听赞美诗,在听诗歌小合唱《欢唱耶稣降生》时曲莉发现了她同学:她们就坐在她前几排的位置,那女同学正把嘴凑到身边女伴的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那女孩兴奋得拼命摇晃披着一头秀发的脑袋,笑得花枝乱颤……曲莉傻了,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她的心脏也好像停止跳动了,她就呆坐在那儿,本能地缩下脑袋,藏在前排客人的椅背后。
不知道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