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在医院躺了一星期,出院便急忙找宋文韵解释。他住院期间宋文韵只去了一次,就是最后去结账。倒是她表妹刘美玲去的次数多,开头几乎天天去,后来有案子走不开才没去了。
宋文韵开了一条门缝,冷冰冰说,“你走吧,孩子我已经做掉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老三脑海里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用劲推开门,扬手给了宋文韵一个耳光,咆哮道,“你怎么敢?那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看见老三那张愤怒得扭曲的脸,宋文韵张皇失措。她看得出,他的熊熊怒火是发自内心的,顷刻间便将吞噬她。这个她一向看不起的大男孩突然让她害怕了。
“你,我……”老三胸口堵着一口恶气,“我们都是凶手!我们,都不得好死!”
“就是下地狱,也是我自己的事。”宋文韵咬着嘴唇,“我——希望,这一生,再——也——看不到——你。”说罢,关紧了房门。
宋文韵本就不爱老三,那晚看到的一幕更让她深恶痛绝,下决心与他一刀两断。
老三堵上门时,刘美怡就在表姐的卧室里,亲耳听到他们的对话,听见那一记响亮的耳光,等她跑出来时,老三已经走了。
她刚扶着表姐摇摇欲坠的身子,表姐就抱着她痛哭起来,泪珠湿了她半边脸。
刘美怡不知怎样劝慰表姐。宋文韵外柔内刚,一旦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
对老三那晚的疯狂,刘美怡自认倒霉,她明白老三是错认了。只是自己身体光溜溜让他看了,又给摸了,饶是她度过了二十多年的人生,也没经历过如此尴尬的场面。每每想起那荒唐的一幕,她的俏脸就会红得要冒烟,只想做一只鸵鸟把头埋进沙堆。
那晚,两姐妹聊天聊得很晚,刘美怡就留宿在表姐家。从聊天中,她得知表姐跟老三结婚只是做幌子,目的是名正言顺地把孩子生下来。她替老三感到悲哀。老三无微不至照顾表姐的情况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喜欢那个保姆一样的表姐夫。帅气、沉稳、做一手好菜,关心体贴人,还有,身上没有丝毫官二代的王八气,有这样的人做老公,她觉得表姐值了。只可惜,表姐对老三怎么也不来电,因为她心里藏着一个人。
与温文尔雅的王教授相比,宋文韵眼里,老三就一个渣男。这一切,刘美怡是清楚的。她是女人,明白女人是情感生物,很多时候不讲道理。
“表姐,我觉得,觉得你不该恨老三。”刘美怡咬着嘴唇,表姐没有拿掉胎儿,刚才说的是气话,“那晚,他是认错人了……”
“别说了,都已经过去了。”宋文韵决然说,“我明天就去医院把胎儿拿掉!”
她怎么也不肯原谅老三,甚至希望毕生再不见到他!
老三失魂丧魄回到蜗居,倒在床上恍恍惚惚陷入了梦呓,睁开眼,就有一个没有眼睛没有鼻子的婴孩在眼前飘,两只拇指大的小光脚不停地晃动……
他一激灵坐起来,一切倏忽消失,眼前一片幽暗。
老三整整躺了两天两晚,一闭上眼睛,那个没眼没鼻就闪现在他脑海里,肚子下拖着一根长长的脐带……
第三天上午,老觉得不对劲的鲁小艺找上门来,开门进去,被屋里的状况吓得花容失色。老三蜷曲在床上,才两、三天的功夫,他就没落得不成人形。一张脸瘦得颧骨都凸出来了,面色惨白,嘴上和下巴长满了胡茬,一双眼睛里空空荡荡……
看见鲁小艺,老三想对她笑一笑,咧嘴却是一阵咳嗽。
“哥——”鲁小艺扑过去。
被子上全是污秽,老三伸手拦住鲁小艺,“好脏。”
“哥。”鲁小艺跑去卫生间洗了块热毛巾帮他抹干净脸,另外抱了一床干净被子给他换上。然后,打电话要叫120。
“小艺。别叫120了。”老三挣扎着坐起来。
“不叫,那怎么行?”鲁小艺悲戚地,“你现在这样子,要给伯父伯娘看到了,该有多着急!他们就你一个儿子,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还没有享到你的福,你就……”
老三百感交集,良久,他对鲁小艺道:“你去给我弄碗稀饭来吧。这点问题,不用去医院,我自己能对付。”然后,去了卫生间。
鲁小艺想了想,老三能把丑八怪一样的宋文韵治成绝世神女,这点毛病当不是问题,现在关键是要理顺他的心理顽疾。于是,她急忙打电话叫美美煮点稀饭送来。
等老三从卫生间出来,鲁小艺打完电话又安慰他,“打胎的事不是你的错,你别怪自己了。”
老三苦笑,“我没有亲手杀死孩子,但一切都因我而起。就像前年,我没有杀我同事,可古墓是我发现的,我,我其实就是凶手……”前年,他从勘探的钻样中发现了白膏泥,分析判断地底下有一座汉代古墓,于是,灾难就发生了。他一直认为,如果自己没有读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书,如果自己对地质学不专业,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老三萎靡不振的原因,就是他被地宫里发生的惨状吓坏了,恐惧和自责大山一般压在他心坎上,怎么都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可是,这一切真是他的过错吗?鲁小艺茫然了。
过了十来分钟,美美便心急火燎来了,“三哥,你怎么了?你不会死吧?”
“呸呸呸,乌鸦嘴!”鲁小艺要拧她的嘴,“稀饭呢?”
“我叫他们熬了。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