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相连的另一洞中,竟还有一处小小的温泉,水面雾气蒸腾,那泉水自带一股幽兰之清香,香味四下弥漫开来,不由得引人遐思。
银姬扑哧一笑,对蓝止道:“上神如何寻到这样一处宝地,瞧着布置倒像是那妖怪抢亲,强入洞房的地方。”
蓝止亦笑答:“如此说来,今日我便做个抢亲的小妖,抢了你这位小娘子可好?”
银姬闻言傻傻愣住,未及收起的笑容凝于脸上,一时间竟不敢望向身边男子那俊美的容颜,只得假装去看那些摇曳的红烛,心中暗道:“不要来撩拨我,我可是会经受不住的。”这也怪不得她,任谁在冥界那种鬼魂阴灵出没的地方呆久了,再见蓝止这种卓然仙人之姿,又怎会不怦然心动呢?
蓝止见她眼神飘忽不定,问道:“怎的银姬也是会害怕的么?”银姬打个哈哈,答道:“没没没,我可没害怕,只是想,上神以那五百年修为就想与我洞房花烛,只怕是不够。”
她总是这般语不惊人死不休,脸皮颇厚,倘若是寻常仙子,此刻应是羞答答的低下了头才对,她却能大大咧咧地与蓝止谈论起自己该值多少年的修为。蓝止无奈地说道:“想你这一日也应是有些累了,就在此处先行歇息,我有些要紧事需前去交代一番,一个时辰后再回来找你。”
这,把人都带来了自己却又离开了,真是不厚道。蓝止走后银姬便在洞内来回转悠了几圈,本想泡个温泉解解乏,又担心蓝止回来撞见了尴尬,只得撩开纱幔往床上一躺,闻着那温泉水的幽香,不知不觉间便已沉沉睡去。
待到醒来睁开眼,就见不远处立着一个修长的背影,不用想也知道是蓝止回来了。银姬起身问道:“上神何时来的,我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倒叫上神好等。”
蓝止转身对她笑道:“无妨,现下天色已晚,银姬便与我同去山间走走罢。”他已然换了一身玉色长袍,腰间系了条玄色流云腰封,脚踩一双玄色流纹靴,显得整个人长身玉立,英姿挺拔。
银姬跟随蓝止出了洞口,抬头果见繁星满天,这洞天福地不知为何总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所以一场大梦初醒竟已到了夜间。蓝止道:“银姬可知,这玉姒山乃是先花神的诞生地,第一任花神曼荷,也就是离鸢的娘亲,就是此山中凝聚的天地灵气所化,自她去后玉姒山已有数万年不曾有花儿绽放过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白日里瞧着,这山川虽也秀丽,却一眼望去只有无边无际的绿意,原是因那花神离去,百花也随之凋零之故。
蓝止取下腰间长笛横于唇边,悠然吹奏出缠绵一曲,此刻月悬中天,夜色朦胧,但见草丛之中无数流萤飞起,恍若漫天星辰坠落复又升起。银姬目力极佳,竟能看得清那无数个透明的光亮的小身子,正努力扑扇着翅膀往她身边聚集,闪烁的流萤将他二人环绕其中,便如同坠入了漫天星河一般。
有几只胆大的停在了蓝止的笛上,银姬凑近去看,它们便又飞落到了银姬的发上,蓝止亦斜过身子凝视着她,眼中涌起万千宠爱。
若然这漫长一世还有所求,便只想求得与身边这女子长相思,长相守。
一曲终了,流萤却迟迟不肯离去,飞到二人面前时聚时散,不停变换着队形,似在祈求再来一曲。银姬笑道:“这些小家伙听得上神一曲,怕也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了,连我这粗人也都沉醉于上神这笛声之中了呢。”蓝止道:“你若是喜欢,我便日日吹给你听。”
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冥界鬼姬,在蓝止的万千柔情下,不由自主就柔软了身段。得人怜爱的感觉原是如此美好,好到身在这数万年来都不肯开花的山间,亦有繁花开满了心头。
“与我同去山顶,放上一盏孔明灯罢。以往每年今日,离鸢都会放灯来寄托对她娘亲的思念,现在虽然她变成了你,你诸事皆忘,却也不能忘记了娘亲的祭日。”蓝止牵起银姬的手,一同沿着山间小道缓步往山顶走去。
夜风凉凉,到了山顶上,蓝止将准备好的孔明灯递到银姬手中,说道:“仙人其实无处可许愿,你便向这孔明灯许一个,或许先花神能听得见,替你实现愿望也说不定。”
银姬将那灯高高举起,松开双手看它越飞越远,远到终于也变作了天空中的一颗星星。她却一个转身便环住了蓝止的腰身,扑进蓝止怀中,蓝止一怔,问道:“银姬这是怎么了?”
银姬将头埋在他胸口,答道:“只是忽然间有些感动罢了,兴许是因为白得了你那五百年的修为,亦或是你方才吹曲引来的流萤飞舞让我沉醉了,又或者是你怕我日后变回离鸢会后悔今日未给阿娘放一盏灯,贴心地为我准备好这一切,蓝止,你从前一直都待离鸢上神这样好的吗?我现在可有些妒忌她了呢……”
耳畔除了男子有力的心跳声,又传来了他爽朗的笑声,蓝止道:“我自然宠着我的娘子了,只是你便是她,何来自己妒忌自己的道理。”
银姬道:“我就是妒忌啊,若我不是她,你就不会待我这样好了罢。若我永远变不回她,你会否终有一天离我而去?”
虽说承诺无用,银姬却仍想从他这求得一个承诺,这样她才可以无畏地去相信他,一个忘却前尘往事的傻子,所求的不过如此。
蓝止低头凝视着她的脸,这个女子无论变成什么样,他都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