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这时喝饱了水，抬起头来转身看向这两个面露害怕的孩子。

嘴边的血迹洗得淡了，虎眼中满是戏谑，腹部已经滚圆了。

它已经吃饱了，而且，也喝足了。

该是娱乐时间了。

逃走的两只猴子，让它稍微在意一会儿，就把注意力放在剩下来的这两个活物上。

一步一步，它走了过来。

韩十九说：“璇儿你走吧……呃我来挡住它。”

宋璇儿没有说话。

十九抖着声线说：“走啊，我腿断了走不了……你先走，你就能够逃脱了……”

十九勉勉强强地一步一步挡在了宋璇儿的前面。

他脑海中倒是想起了两年以前听父亲说过的一句话。

————

那年十九才刚满六岁，先帝驾崩，新帝即位。

讲鬼话到庄子里来讲新闻的时候，孩子们缠住他讲一些天下故事。

讲鬼话说起了很多很多大侠的名字。

比如什么“踏雪无痕大侠”，“西门吹雪大侠”，“独孤求败大侠”……

基本上，孩子们中能够听懂那些名字是什么意思的人不多。

十九应该能够算是一个。

他回家兴冲冲地找韩松：“爹爹，爹爹，今天蒋大人说了，你就是踏雪无痕大侠——”

却被韩松严厉的眼光骇得说不出话来。

韩松右手臂缠有黑布。

韩松问他：“他说了什么？”

十九支支吾吾地回答说：“踏雪无痕大、大侠，就是脚踩积雪没有半点脚印的人，蒋大人说是……来去如风，行侠仗义的大侠客！爹爹今年过年的时候我看到你在雪地上跑起来没有半点脚印……我还偷偷去看了呢……”

在韩松越来越严厉的目光下，十九因为说到了“行侠仗义”而激动的小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韩松见他又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对他解释说道：“爹爹不是什么踏雪无痕大侠……事实上，爹爹根本就不是大侠。”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句话十九没听懂，但是他懵懵懂懂地问道：“爹爹，那到底还有没有大侠呢？”

韩松笑了，严酷并不是因为这个问题而解冻。

他充满回忆地说：“你那位刚去世了的伯父曾经对着我说过：‘要始终坚信这个世界上有侠。如果等了很久很绝望的话，那就自己来做吧。’……他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

韩松低头看着十九说：“儿子，这句话你好好记着，不过我希望你不要有想得起它的一天。”

然后把韩十九袖臂上套着的黑布整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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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从那个男人的脸变成一个巨大的虎头。

十九突然意识到，现在并不是讲什么睡前小故事的时候。

他前几天见到过书上的一个成语：虎视眈眈，现在突然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就算你知道那只老虎早已经吃得肚皮滚圆，但是当它盯着你不放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什么叫做冷汗直下了。

宋璇儿的手虚虚地搭在韩十九的背上，而那里已经是冷汗涔涔了。

“如果……等了很久很绝望的话，那就自己来做大侠吧！”

停顿了一下，然后后半句声调越来越高，十九突然大声说出了这句话，然后把宋璇儿向身后推去……

“你自己找路出去吧……再犹豫下去我们两个都会死！”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十九突然意识到……好像发生过一次类似的事情……

拗，想起来了，原来是黄昏的时候让小兰先走的时候啊。

宋璇儿并没有被他想象中自己那种气度不凡风云睥睨的大侠风范给震慑到，虽然十九这时候挺胸抬头平视着她，但是他不能点地的右脚越看越别扭。

宋璇儿被推得一个酿跄，但是她稳住身子之后，却微微苦笑着走到十九旁边说：“我已经不知道还能够去哪里了……和你死在一起算啦。”

这句话说出口，宋璇儿就知道她错得离谱了。

十九的眼睛里面，出现了像是那祭祀法杖宝石般闪耀的光泽。然后宋璇儿亲眼看见，那光泽用更快的速度消沉下去。

十九的声音干涩得难受：“……我不能耽误你……你走吧。”

这次话里的请求或者祈使，没有刚刚那种生搬硬套的侠义，但是却刺得宋璇儿的心里一紧。

一直连哭都试着坚强的她，瞬间眼泪就糊住了视线。

十九的说话声还在继续着，不能被阻止地传入她的耳朵：“……我只是一个乡下的小孩……白州城太大太远……我喜欢的你又不会喜欢……我没见过大官老爷也没被宣威伯抱过……我什么都不会，昨天字写得丑了还被爹爹打了手心……你又懂医术又知道救人……我知道我的话又多你又不喜欢听，可是我不敢不说话啊……”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要保护好你……”

宋璇儿不由得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

“……可是我还没学会打架就被抓过来了……”

“……我脚有伤又没力气，咱们分开你肯定可以走得更远。”十九最后坚定起来，在宋璇儿的泪眼里看来，这张脸庞越来越模糊。

“走吧，你走吧。”最后她耳边剩下叹息般的声音。

她模模糊糊糊糊涂涂跌跌撞撞地向后一步步退去，眼中朦胧看到十九似乎眼角有什么晶莹的东西落如飞絮碎成灰烬。

那头猛虎靠得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