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骏一边自嘲,一边将从山东诸县进京的见闻遭遇仔仔细细的向太子说了。
泽文太子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放在桌上的双手握的可以隐隐见到青筋爆出。
汪伯贤几次三番示意马骏有所保留,不知他是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还是当初那副富家浪荡公子的脾气,有话必定要说出来才痛快。
“混账东西!”桌上的杯盘碗碟弹起老高又落了回去,汤汁菜肴洒落的到处都是。
明德、伍德两人伸头看了看情况,忙又缩了回去。
“别处我不知道,但是山东救灾赈灾事宜是由我经手,粮食早三个月前就开始从京城起运。三个月的时间,就是用爬大抵也该到了地方。若是除去地方官盘剥的一层,分到百姓手里怎么也能过个半包不饿的日子,为何会发生如此惨烈的饿死事件。你身为山东地方官,快点说说,自己都贪污了多少?”大概气急了,泽文太子先就冲马骏开始发飙,恨不得即刻抽出宝剑来将其剁了才解气。
屋里气氛一时紧张至极,白蘅瞧着几位都是有些急红眼了,细细思量起来也忍不住一阵惊恐。
偏马骏是个不服软的,索性昂起脑袋满脸无畏的辩解道,“太子殿下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但是容我把话说完。臣不过是山东下属一个县城的县官,管辖人口不过三五万人,粮食分到我手里之时仅有十石。莫说去贪污那十石粮食,微臣只恨不得自己身上肉能多出半斤来割了分于百姓。”
这话是事实,想昔日翩翩美少年之时,马骏生的何其英俊潇洒。如今不仅形容憔悴,尖下巴、凹眼睛、高耸的颧骨,瘦的风一阵风都能将其吹跑了。就这副形容哪里会是个贪官污吏模样,倒更加像个被盘剥的佃户才对。
“十石粮食?”泽文太子不可思议的重复着这句话,无力的瘫坐回椅子上。
“刘兆骏啊,刘兆骏,你连本宫的东西都敢做手脚,是谁纵的你如此无法无天!”虽是责骂,但话语里却多了些无奈。
白蘅见机会成熟,忙接着道,“奸臣不除,百姓不安,太子殿下能有如此忧国忧民之心,大泽定然会国泰民安。”说完拿眼瞅着泽文太子察言观色,一副我看你还有什么更好方法的样子。
李墨林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强忍住端杯子喝了口水。
泽文太子被白蘅逼的无法,只得站起身匆匆离去。这厢引得马骏与汪伯贤又是一番叹息,直觉此次进京又是无功而返,两人全然没了精神。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二位不必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让我说,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是几时。我们就是陪着一同饿死,天下也不过多了几个饿死鬼罢了,小人得志,奸人当权,我等小民又有何法。但是也有一句话叫做‘邪不压正’,各位放心,总有报应的时候,只是时辰还没到罢了。”白蘅突然心情大好,让着几人吃喝,自己也举筷子痛快的吃了个够。
这形状惹得汪伯贤与马骏一通哈哈大笑,两人皆是少年之时便认得白蘅。那时她多位端庄模样,如今大了倒是越发有趣起来。见她吃的开心,各人也挥起筷子大快朵颐。
“蘅儿说的没错,我们几个就是饿死了那天底下也不过是死了几个好人,地府里又多了几个饿死鬼。悲哉,悲哉,还是赶紧的吃饱喝足找那起子奸人好生一战,不拼个你死我活,我马骏岂不是死也不能明目!”马骏又生出他一肚子的纨绔劲头来,拿着筷子还不安分,摇头晃脑的说些诗不是诗,曲不是曲的调调。
汪伯贤无奈的笑笑,低头看面前的美食,总觉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心中一阵阵的烦闷涌上来,却又不忍让几人看到,少不得也陪着吃了几口。
酒足饭饱,放眼望去,竟也把个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扫荡的所剩无几。
李墨林这才道,“两位兄台明日且随我进宫去,莫问因由,我自有道理。”
马骏想问又打住了,李墨林的脾气性格他自是了解。逍遥小仙文武兼备,做事情从来万无一失。想当初自己虽没少为其背黑锅,处理善后,但是坏事、错事倒是一件没有。
“我听你的,昭华大将军的话万万不会有错,这遭能不能拉点粮食回去,就看李兄的了。”大致吃的太饱,有些不适应,马骏提气说完就萎靡不振的趴桌上假寐起来。
汪伯贤最是个爱操心的主,以往没少为两个玩伴费心劳力,今日也不例外。
担忧道,“我与马骏此次进京已经商议妥当,无论如何要向皇上禀明实情,让朝廷看到地方真实的惨况。若是再能够多带些粮食回去,救一方百姓与水火就是更好,否则便是倾家荡产也不枉我们身为一方父母官。”
白蘅听到内心一阵汹涌澎湃,马骏府上也就罢了,丰泽县城富足,知府家更是经营着数家铺子,大抵还拿得出些银子来做赈灾用。
可是汪家虽是书香门第,有名的名门望族,却穷的只剩下一车车的书罢了。汪家供汪伯贤进京考取功名尚且困难,哪里还有闲银子给其做其他用。唉,这都是被逼得急了。人说父母官,百姓便如自己的子女一般,子女挨饿,父母岂有不心急如焚的道理。
“二位不妨在京城多待些时日,眼下时局动乱,宫中亦是颇多纷争。今儿个太子殿下能屈驾前来,想必你们已经猜出个大概。是非黑白自在人心,我白蘅对功名利禄无所求,可也不能做个冷漠无心之人。两县赈灾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