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刻,东城门处,两方人马对峙,兵器雪亮,血已经泼洒了一地。
城楼之上,有人穿一身灰色的宽袍,北风猎猎,卷起他的袖口,于夜色中洒下一道凄冷的寒色。
守城的将领颈边已经见血,他反手握剑,压在那人颈边。
那人为了躲避,身子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向后微微仰着,面无血色,明明也是尸体堆了一路摸滚打爬走出来的人,这一刻,眼睛里却有明显的惊惧之人。
背后那人面上掩了寒铁面具,看不到表情神色,可是方才,他孤身冲破数百人的拦阻飞身跃上城楼,手起刀落,将这上面百余名的守城的士兵一手屠戮。
这一刻,脚下尸横遍地,血水正从台阶上滴滴答答的往下滚落。
城外较远的地方,有喊杀声。
那是护送即墨勋出行的亲兵正在和朝廷前来拦截他们的军队交战,而紧闭的城门之内,三百多士兵死守在城门前,拦截了即墨勋一行预备出城的车马。
“我皇陛下好心款待彭泽太子入朝做客,你们却好赖不分,随意屠戮城门守卫,尊使大人就不觉得心虚理亏吗?”那守城官努力的镇定心神,虽然竭力的控制,出口的语气还是明显的底气不足。
逆光本就是个哑巴,他虽能用腹语与人交流,但显然——
这人还不配让他浪费力气。
他不说话,也不再杀人,站在高处的身影就如是一柄已然出鞘的最锋利的剑,剑锋突起,带着让人胆寒敬畏的杀气。
下面的马车里,彭泽的太子妃惴惴不安,苍白着一张脸,忍不住的往即墨勋身边靠了靠,“殿下,北狄皇帝居然在这里设了埋伏,他应该是早有准备在防着我们的,我们——真的能从这京城里走出去吗?”
即墨勋没有那样的好脾气,此时黑着脸,满面的煞气。
他也没回头看太子妃,只就冷蔑的一勾唇角,“那就要看殷绍他有没有这个魄力了!”
太子妃还是心绪不宁,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是瞧见他的脸色,却又没敢开口。
即墨勋面上虽然不怎么显露,但此刻心里也是暴躁愤恨的近乎发狂,成武帝这老家伙,果然是有够毒辣,不仅命人在他的饮食里做了手脚,他们今夜掩人耳目的溜出驿馆,没想到他居然防范至此,在这城门口也设了关卡。
本来应该只有百余人的守城军护卫,一下子就从两侧的夹道里又冲出来四百余人。
他贴身带进城里来的人手本就不多,而且这次算是秘密出逃,所以大部分的人手都还留在驿馆拖延时间,就这区区的几个人,就算逆光可以以一敌百,可是——
最可恨是成武帝居然在城外他随行仪仗亲军的驻地附近也另外设了关卡,阻止了他的人进城接应。
这时候,他人被堵在这里,眼见着都已经二更多了。
说是心里不觉得焦躁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个时候——
也只能是按兵不动的等着了。
这边城里,因为皇帝在街上被劫,闹得惊天动地,消息传回宫里,整个后宫也跟着鸡飞狗跳,但是一帮子深宫妇人能顶什么用?刘皇后马上就叫人去找殷绍。
诚然,以殷绍的消息网,自是不必等到从她那里得消息的,皇帝刚一出事,马上就有人把消息送到了他府上。
这段时间他都心情不好,吃饭的时间不怎么固定,那会儿正在用晚膳,闻言首先就是不相信,怒然拍案而起,将桌上的汤汤水水带得洒了一地。
他却也顾不得弄脏了的袍子,一个箭步冲上去,扯住了高茂的领子,再次确认道:“你说什么吧?把刚才的话给本宫再说一遍!”
“下午皇上去宣王府探宣王的病,回来路过西街的时候遭遇刺客,皇上——皇上被劫走了!”高茂道。
人高马大的汉子,冷汗直流。
“哈——”殷绍这回是信了,但却当即就忍不住的下了出来。
他松开高茂的手,也顾不上袍子上洒上去的汤汤水水,自己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一面不断的重复着着这个惊人却又可笑的消息,“劫了?被劫了?”
高茂心绪不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就愣愣的站着。
殷绍兀自转了好几圈,脸上笑容就不知道何时已经敛去,他止步回头,面目阴冷的看着高茂,再次确认道:“是被劫了?而不是被挟持?”
被挟持,好歹说明就算皇帝落他手里了,那帮刺客却也在掌控之中。
但如果是被劫,那就更严重了。
“是被劫了!”高茂赶紧收摄心神,还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当时西街那里正在半庙会,人太多,皇上的辇车才刚拐过街口,就有刺客突然出现,那人应该是准备充分,趁着街上正乱,直接跃入辇车,将——将皇上带走了。”
“哈——”殷绍还是觉得这太好笑了,忍不住的就又失声笑了出来。
这是这二十几年来,他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他兀自笑过之后,就又冷着脸看向高茂。
高茂只是不停的冒汗,此时都心虚的
时都心虚的不敢去看他的脸,惭愧的连声音都底气不足,“当时街上人多,据说那人是个绝顶高手,并且目标明确,他一近了陛下的身,随行的禁军哪个还敢轻举妄动?就那么一刻的犹豫,人就被带走了。高总管要带人去追,却又被惊慌逃窜的百姓堵住了去路,就这么一来二去的——”
皇帝就被当街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