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佞方才一直吃葡萄看好戏眼睛滴溜溜的,他们家是世代武将,张铎家政坛顶梁柱,都是被枕头风吹了好多年没吹死的类型,与张家兄弟这群媚上的暴发户早就明火执仗干了多年,根本不需要虚与委蛇,此时直面耳闻多年的撕逼现场,他看得很是开心,只是知道自己斤两,忍着不添乱而已,可一眼看清旁边坐下的是谁,他立马炸了:“啊!你!”
那人瞥了他一眼,面容僵硬,怡然不动。
“咦!!!”熊孩子极为夸张的发出了一声嫌恶的声音,抱着葡萄盘子往远处平移了一会儿,才放心的拍拍胸口,一脸天真道,“我娘说,无耻,是会传染的!我要离你远点!”
他年纪小,看起来也特别乖张任性,这话说出来毫无违和感,一时之间张家兄弟都眯着眼看了过来。
“阿远,他是谁?”张铎仿佛看到了好戏的苗头,兴致勃勃的问。
“这个啊,我们的手下败将!”李远佞倒没显得特别骄傲,“长兴武馆的武师,严青镕。”他笑容很是嘲讽,“他打了一手好球呢,只是可惜,如果不是急着赴京承恩,如今来这,说不定就是另一个身份了呢,哼哼!quot;
话虽难听,但他对严青镕实力的认可却也直白的体现了出来,严青镕本来脸色僵硬冷凝,闻言竟然惊讶的朝他看了一眼。
“看什么看!别看我!恶心!”李远佞又跳了起来,“你还不如一个女子!人家受辱都知道拼……哎呀!”
他忽然一个倒仰,朝后一摔,后腰正磕到一块突出的假山上,他好不容易站住,捂着后腰,脸露痛苦之色。
“怎么了?”周围人纷纷问。
“嘶!”李远佞面色清白,“好像,崴了下……”
“噗!哈哈哈哈!”一旁张昌宗毫无风度的大笑起来,连带身后那些战战噤噤的官员也吃吃发笑。
严青镕坐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起身,弯腰探手往李远佞脚踝按去,却被一个队员一把打开怒喝:“你做什么?!”
“在下是武师。”严青镕沉声道,“这样子,似乎不像崴了。”
“要你管!滚开!”
严青镕立刻收回手,站直了冷声道:“那请便吧。”
小将军受伤,自然不会久留,被一干兄弟灰溜溜的抬了出去。
宫月暗暗松了口气,原本以为他们走了,貌似来找茬的张家兄弟会就此离开,却见张易之纹丝不动的坐着,还一脸不耐烦的催促:“怎的,不弹了?”
张昌宗一脸无奈:“宫月姑娘,我们真的来听琴的。”
“好,好。”宫月连连点头,凝神抚起琴来。
悠扬的琴声中,小筑里的一切都是安静的,严青镕如一尊僵硬的石像坐在角落,表情冷硬,眼神空茫。
突然,他往假山后看了一眼,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刚才李远佞跌跤的地方。
一块圆滚滚的鹅卵石,突兀在烛火下反射着跳跃的光。
看了看隐在假山后回廊边上那一圈流水下的鹅卵石,他挑了挑眉。
似乎是发现了有趣的事,他死寂如渊的眼中,终于有了一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