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管家带着彼得绿,两人从画室往夏朵的房间移动。这中间,雷管家告诉彼得绿,夏朵的作息时间异於常人,却极有规律。
早上三点,起床後的夏朵会在蝉舍外,面向东方群山环抱处,等待眺望每天的第一道曙光。即使是下雨天,或者寒冷到早上结霜的冬天,夏朵都不改这个习惯。唯一的差异就是随着四季变化,每日第一道太阳光出现的早晚,略有变动。
与曙光道完早安,夏朵会在自己的房间内慢慢吃早餐,通常从早上六点吃到中午为止。夏朵吃饭的速度极为缓慢,通常会一边吃饭,一边做着其他事,像是随意画点东西,看看书报。
「所以这个时间,夏朵都在自己房间?」彼得绿和雷管家接近夏朵房间,彼得绿指着房门,问雷管家说。
雷管家压低声音,用手势示意彼得绿说话得跟自己一样降低音量,说:「嗯。」
「那用完午餐後呢?」
「午餐後小姐会进画室画画,不到晚上八点,不会出来吃晚餐。」
「可是昨天不是离八点还有段时间就跟我们一起用餐了吗?」
「昨天是例外,因为夏唯少爷难得,所以才提早用餐。」
「对了!夏唯呢?」
「他一早跟着昨天那两位原住民朋友到後山打猎了。」
「打猎!这嗜好对十五岁的孩子来说还真特别啊!」
「那是台湾,欧洲的贵族、北美的牛仔,对孩子有期望的父母可是从小就让孩子从事各种培养领袖气质的活动,包括狩猎。我们少爷枪法可棒了!侧风不大的时候,五十公尺外的野兔还没见少爷失手过呢!」
「这麽说,这两兄妹,哥哥是打猎高手,妹妹有绘画天才罗?」
尽管不是自己的儿女,雷管家对两兄妹的感情表露无遗,彼得绿称赞两个孩子,他脸上流露出为人父对子女的骄傲。
雷管家敲夏朵房门两下,发出「咚咚」的声音,跟着停顿三秒,又敲了一次,「咚咚」。然後重复停顿的动作,再敲一次。
「有门铃干嘛不用?」彼得绿问道。
「小姐不喜欢。」
「而且一定要这样『咚咚』、『咚咚』、『咚咚』的敲三下吗?」
「对。」
「那要怎麽知道小姐今天有没有兴趣应门之类的呢?要是碰到她心情不好怎麽办?」
「这很容易,敲第一下若立刻听见摔东西的声音,那就知道小姐今天不想被打扰。」
彼得绿听雷管家一说,从这两天获得的资讯推测夏朵除了对异性恐惧,可能还有自闭症的倾向,另外可能还有压力产生的破坏慾与毁灭慾。彼得绿对於自己推测的逻辑还算有信心,毕竟早在大学读佛洛伊德时,就读到佛洛伊德认为对於性的压抑会使人产生破坏慾与毁灭慾,人一生都在学习如何控制这两股力量。
夏朵本身对异性有恐惧症,但生理上却处於青春期对於性萌生兴趣,身体逐渐成为接纳yáng_jù的圣杯,一条从女童通往具备交配与怀孕能力的成shú_nǚ性,再自然不过的道路。对异性恐惧更加重夏朵性的压抑,性的压抑加大情绪不稳定的诸多行为表现,彼得绿如此判断。
他开始觉得自己签下合约书的行为过於轻率,因为面对这麽特别的个案,自己的能力在一个月的时间要想改变夏朵,根本是天方夜谭。
雷管家见彼得绿面有难色,问说:「您怎麽了?头还晕吗?」
「我没事。雷管家,请问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得等小姐开门才行。」
「都过去两分钟了。」
「可能我们站得太近,我们退後一点。」
彼得绿和雷管家往後站,一直退到走廊的另一边,靠在中央花园的栅栏。
又等了五分钟,还是不见夏朵开门,彼得绿问道:「现在怎麽办呢?」
「看来只剩最後一个方法了。」
雷管家走到大厅,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黑色面具。面具只有眼睛、鼻孔和嘴巴位置挖了小洞,面具的表面以黑漆漆着,彼得绿拿在手上,质感大概是比铝还轻的金属。
「之前有位医生发现若戴着面具,掩盖男性面部特徵,对於降低小姐的心房将有所帮助。」
「原来如此。」彼得绿戴上面具,心底颇为感激雷管家,虽然雷管家理当不能提供他过去其他人留下的病历资料,但一旦有需要,雷管家倒也不会刻意隐瞒,看来他应该也希望夏朵能够早日能够回归社会。
夏朵房门的手把转开了,门与门框间仅露出一条细小的缝。
彼得绿和雷管家对望一眼,雷管家右手往前一伸,对彼得绿说:「请。」
彼得绿推开房门,夏朵坐在一张有靠背和扶手的古董椅上,面对一扇窗。窗户半开,微风骚动树叶的声响和风一起飘进房内。夏朵的浏海被风吹动,她双眼直楞楞的看着窗外,动也不动。地上有几片叶子,彼得绿想是被窗外的风吹进来的。
夏朵手边那张洛可可风格的乳白色小圆茶几上摆着一只冰桶、一瓶红酒,两只玻璃杯,还有一装了六种口味马卡龙点心的磁盘。彼得绿回头瞧了雷管家一眼,雷管家对他微笑,将房门完全敞开後便离去。
慢慢移动脚步,彼得绿突然有种感觉,自己彷佛是在森林中打猎的猎人,得拿捏好脚步轻重,以免惊动要捕杀的猎物。
彼得绿见冰桶中有冰块,从冰块溶化的程度,以及当下的温度,他猜想冰块可能从冰箱拿出来还不到半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