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边的元乐水揉了揉眼睛。她有些怀疑自己是太累了才会看到隔壁陆家的院子里有鬼鬼祟祟的人影出没。
自从那天被陆光说了“乐水姐,你以后还是离我们一家人远点。”以后,元乐水的脑子里就乱糟糟的。
理性的来讲,陆光的话并没有任何可以拿来指摘的错误。确实,陆家兄弟在这个街区的名声已经坏到了极点,自己和他们交往过密肯定会有损自己的声誉。虽然她元乐水不是沽名钓誉之辈,可是她也不是那种能对他人的妄议置若罔闻的潇洒女子。要她笑对非议,她就算有心也无力做到。
然而,要元乐水坦然地接受陆光的意见,学着那些街坊邻居们一样皮笑肉不笑的与陆家兄弟保持过于疏远的距离,元乐水又觉得难以接受。因为别人是别人,她元乐水是元乐水。为什么非要用别人的行为来衡量自己的道德准则不可能?为什么非得因为他人的眼光而压抑自己的真心呢?自己本来就没有想要做坏事,自己和陆光、陆秋、陆家兄弟们有一定的正常交流也算不上什么坏事吧?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像是嫌陆光的几句话还不够给元乐水足够的烦恼那样,和元乐水有一段时间没见的柳莺莺也没给元乐水带来什么好心情。
这倒不是说柳莺莺做了些会让元乐水不快的事情,柳莺莺对待元乐水是一如既往。两人一见面就像打翻了话匣子,从生活上的琐事到平日里父母的唠叨,从吃的穿的花的用的玩的到身体状况如何、精神是否紧张,两人聊了很多很多。多到一顿晚饭吃到晚上九点,晚饭后又逛着夜市走了一个半小时。最后还在附近满是大学生的小酒吧里坐到了深夜两点。
柳莺莺看上去还是那个和元乐水无话不谈的好闺蜜,偏偏元乐水阴差阳错地得知了柳莺莺有事情瞒着自己——即使和元乐水说了这么多的东西,几乎是巨细无遗地谈论了这段时间的生活,柳莺莺始终对自己男朋友的事绝口不提。
元乐水向来不会撒谎,也没什么演技可言。她擅长忍耐,却不擅长伪装。所以到了要和柳莺莺分别的时候,站在昏黄掺杂了艳俗霓虹灯光里、和柳莺莺等着计程车的元乐水始终没能忍住,终是眼巴巴地对着柳莺莺说了一句:“莺莺、你就没有别的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啊?”
向着驶来的计程车招手的柳莺莺莫名其妙,但瞬间又笑了:“行行行!我知道你家管得严!你先回去吧!”
“莺莺……”
望着走上前去拉开停下的计程车车门的柳莺莺,元乐水多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就这样被柳莺莺塞上了计程车,末了看着车窗外为她关好车门的柳莺莺对着她笑。
“乐水,到家了给我电话啊!!”
计程车已经发动,元乐水只能同柳莺莺挥手:“嗯、……”
莺莺果然是瞒着自己她有了新男友的事的。哪怕元乐水迟钝到家,没有女人的第六感、也没有闺蜜的直觉,她的理性也在宣告着柳莺莺的隐瞒。
元乐水还记得初中的时候,学校举办过辩论大赛。那个时候柳莺莺是“好朋友之间应该亲密有间”这个观点的一辩,而被同班同学赶鸭子上架的元乐水则是“好朋友之间应该亲密无间”这个观点的二辩。
懵懂的元乐水从来没有相关“有间”、“无间”这种问题。被柳莺莺咄咄逼人的质问她能否完全没有心理抵抗的和好朋友同吃一个苹果、同穿一条裤子、同用一把牙刷的元乐水自然毫无招架之力。元乐水早就知道临时上阵的自己不可能赢过准备充分的对方辩友,但元乐水不知道自己会被攻击的那样体无完肤,事后还因惨败遭到了让她临时上阵顶替己方原有辩手的同伴同学们的数落。
失败,元乐水不怕。她已经在很多的事情上面失败过,也知道自己是个失败的人。她唯一害怕的是自己不但败了,还与虽败犹荣无缘。等到被周围的同学唾弃之后,元乐水才发现原来最糟的不是失败的没有荣耀可言,而是自己一旦被人钉上“失败”的耻辱柱,周围的人就会把无数注定要失败的事情推给她来做,让她在果然失败后承担失败的后果。
『看!就是她!』
『天啊!又是她!』
『又来了!每次都是她!』
仿佛全世界都在用嘲笑还有讥讽眼神盯着失败的她,嘲笑着讥讽着她的失败。还好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那么与众不同的柳莺莺。
“其实我觉得好朋友之间亲密无间也挺好的!”
她就那么说着,把自己的手递到了元乐水的面前。
“我们做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吧!”
从那天开始,元乐水就相信对着自己伸出手的柳莺莺,也相信自己是柳莺莺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好闺蜜。这么多年之后,现实却在元乐水最猝不及防的时候给了她一个狠狠的耳光。
莺莺究竟是为什么才像自己隐瞒她有了男朋友的事呢?因为她和男友的感情还不够稳定?因为她还没有正式和男友确立关系?因为她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因为她的男朋友不待见自己这个闺蜜?因为担心自己这个闺蜜不喜欢她的男友?还是说……
是因为莺莺同情这么多年来只谈过一次似是而非的恋爱,这次恋爱还结束的极其失败的自己呢?
说实话,这些理由里还真没有一个是能让元乐水坦然接受的。
不被待见令人郁闷,不被信任令人难受。可什么都比不上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