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连哄带骗地把他骗下桌，问他要不要休息，戏看不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需要休息。

他却是直着脖子嚷嚷要去看剧，说什么人家的赔礼，不好拂了。墨染只好取车与他一道去了文体中心的小剧场，到了才知道，原来是程泽敏送的票。他也来看戏，还带了个女伴。

她料想，林枫说的带她认识的新朋友应该就是这位了。

墨染想，程泽敏是下了番功夫了的，他们的票，就在二排的最中央（当晚一排坐的是市里的人）。她们两个女的坐在隔壁，两男的坐两端，兼之林枫喝得有点高了，一坐上这暖绵绵的椅子，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这下打不起来了。

一通介绍了下来，墨染知道，她叫苏姗，好一个姗姗来迟，与她一样，生平也就两大爱好。其中一样，爱戏曲、最爱越剧，正与她相同。难怪林枫要她来了，人生难得逢一知己啊。

墨染平时忙，也就爱看看，偶尔票上一两段，爱唱范派小生。苏姗却是个得空练过的，唱的是旦角袁派。苏姗笑言：“我们真是生错了样貌与嗓子。”

其实苏姗长相俊美，既有女人的端庄秀丽，又有点女小生的书生隽永。

因为是名团名角，虽然开戏尚早，人却来了不少。其中就有苏姗曾经呆过的戏迷沙龙的老朋友。听她们谈话，好似苏姗有段时间没去社团的样子。她们中有人要苏姗唱上一段，苏姗瞅了瞅墨染，欲邀她对上一段。

墨染怪不好意思的，她不常唱，偏这时林枫睡去了，没个人给她拦着的，那边程泽敏倒是殷切切地盼她与他的女伴对上一小段。墨染只得勉为其难。越友们听说她们一范一袁，就点了沪上的《梅陇镇》里**的一段。

苏姗先开了调，唱到：

听说江南精致美，山温水软草木香，因此一路来赏玩，果然到处好风光，

墨染接道：

好风光，好风光，人到江南不思乡，母亲千里来寻访，难道只为好风光？

接着，

女：听说酒家名气响，金字招牌亮堂堂，酒香菜美人缘好，何不亲自尝一尝，

男：尝一尝，尝一尝，金字招牌不敢当，为飨口福行千里，难道只为酒菜香？

女：听说朱门又有后，母亲心中喜洋洋，急忙赶赴梅陇镇，亲手抱抱小儿郎，

男：小儿郎，小儿郎，一见生人哭声长，若要抱她也容易，先去问过儿的娘。

女：我是孩子亲祖母，抱抱孙儿又何妨？

男：她是孩儿亲生母，孩儿怎能离开娘？

女：你也知儿子不能离开娘，你为何抛下亲娘泪汪汪？

男：只因你京城难容儿的娘，我只好赌气与她回家乡。

女：事到如今你怎样想，难道要放弃大业度小康？

男：大业又如何？小康又怎样？

女：顾大业带着孙儿回京都，恋小康便把后代托与娘。

男：带走孩儿谁抚养

女：母亲亲自来承担

男：孩儿长大非容易

女：再用个一十六年又何妨

男：我要孩儿常欢闹

女：我要孙儿读书忙

男：我要孩儿有性情

女：我要孙儿识纲常

男：我要孩儿见识广

女：我要孙儿知兴亡

男：我要孩儿先做人

女：我要孙儿镇朝堂

男：要他知疾苦

女：要他驭万方

男：不失本真

女：须知兴亡

男：懂得善恶

女：识得忠良

男：人情，国邦

女：至爱，昌盛

女：图大业

男：恋小康

女：图大业

男：恋小康

女：大业小康怎相通

男：人团圆，万年长，万年长

《梅陇镇》一本突出男角，这一折对戏也是，太后是一贯的高贵端庄，倒是把少年皇帝的顽劣与稳沉结合得特别新颖。

墨染自知欠火候，好几处跑调，最后最精彩的地方甚至跟不上调子，但是，掌声还是轰鸣，响彻四周，这个苏姗，果然是专业的。

林枫早在她们对戏的时候就醒了，这时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墨染，眼中是越看越欢喜的迷离。

第79章　人团圆

墨染摊摊手，表示她很无辜。本来就是票票戏的，谁爱引得人群轰动的？只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那群社团的人看起来是不想放过她，更不想放过苏姗的样子，还嚷着要再唱。墨染受不了，赶紧向林枫抛个眼神求救。

林枫于是伸手拉了墨染坐回原位，自己则起身朝大众作揖赔礼，表示他的女人怯场了。程泽敏也扶了苏姗回座。众人没再闹，只有一个，递了张名片给墨染，诚邀她加入她们社团。

墨染双手接了名片，揣在包里，与苏姗商量，她真是没这个精力的。

苏姗说：“她们也都是兴趣的，你有兴趣就去，没时间也不强求的。”

墨染了解了以后才安心，离开场还有时间，墨染见苏姗与程泽敏就干坐着等，也不敢与林枫亲近，遂她们两个聊起戏来。

从喜欢的流派开始，蔓延至十三大流派；从越剧说起，谈起当今戏剧市场的低迷消沉。

林枫本不懂戏，听她们讲话，更是听得稀里糊涂。只是，墨染刚才的“大业”与“小康”他很有兴趣，于是跟程泽敏对换了眼色，各自拉了自己的女人换了座位。

正当她们疑神的时候，剧场的灯光很配合地暗了下来，锣点敲响，大幕拉起，两女的无奈，只得给各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