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方下到底舱,见里门是关着的。他想推门,就听见了里面的动静。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声音,是那两个最小的女孩发出来的,可是听上去却是世界上最可怕的音调。他听了,立刻头发梢都炸了起来,浑身发紧,不知自己该干什么好了。小女孩在里面,他明明知道,然而没有力气和胆量往里闯。过了好长时间,一个小姑娘出来了,赤l着身体,神色是木然的,在她的大腿内侧流出一道鲜红的血迹。又过了好长时间,另一个更小的姑娘出来了,走路艰难,而她的小小的脸蛋上,表情更是痛苦到极点。她们要回自己原来的后舱,却找不到路了。
刘大方过去,为她们擦掉脸上的脏东西,拉着她们的小手,把她们领到自己的住处。他给两个姐妹喝水,让她们躺在他的床上。晚上,当别的匪徒叫他吃饭时,他把饭打回,先给这两个小姑娘吃。白军师似乎能理解刘大方的心情,不去管他,让他跟那两个小姑娘交起了朋友。刘大方尽量不见白军师,不跟他说话。在他对那两个小女孩干了那种事之后,刘大方知道,自己随时会杀了他。
白天,他把两个小孩领到上面,坐在前甲板上,看着大海,给她们讲故事,说自己想说的任何富有诗意的不着边际的话。他知道到了澳门之后,白军师他们准备把这些女人卖到妓院里去。看着小孩子可怜的面容,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想起了王朝霞。他下决心,不能让那样的事再发生在她们的身上,他要做她们的保护人。天色暗下时,他看着被海光反映着的星空,心里默默地问:“梁大哥,你不是说天理自有神义吗?向我显示吧,给我指一条路,让我摆脱这此畜类,带着她们逃出他们的魔爪吧。”每天带着小女孩在船上转,想着脱身之计,一时间那里有计可施?
这天,温金海来叫刘大方,说已经过了洲头嘴,再有四十八小时就要到琼州海峡了,海峡的那边就是澳门。要刘大方去值班,观察气象和来往船只的动静。刘大方一直没有这类任务,但是,既是白军师交代下来的,他就非去不可。把两个小女孩领下舱,安排到自己的铺上,他又不放心,特意嘱咐那个大一点的,让她不要跟任何人上去跑,“有事就叫我,啊?”临上去,他又回头,看着那两个小姐妹的表情,心里酸酸的,想:“大海茫茫,她们置身在一群野兽中间,而自己却什么也不知道,天啊,这就是人的悲哀吗?”将她们的情形同自己的相比,他更怜惜两个小丫头,忍不住就上前,在她们的脸蛋上轻轻地亲,使两个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一场恶梦,终于从极度的震惊里恢复过来的小孩,脸上有了笑容。
带着多少欣慰的心情,刘大方上去值班,中间还偷偷跑回来,看了一下两个小孩的动静,见她们平静地玩着他给她们的小手绢,就又放心地上去了。在轮机房里,他已经想好了一个有趣的童话,准备回来时讲给两个小姐妹听。在这个魔鬼船上,跟她们在一块,使刘大方竟然有了决心,不管怎样要活着逃出去,去实现他未竟的理想。怀着一种少有的兴致,他三步并做两步跳着下到底舱,准备再一次看到两个悲哀小姐妹的微笑,但是,他看到的是空空的床铺。刘大方跑上舱来,直奔后舱,脸上的表情象疯了一样。众党徒都在,唯独看不见白军师。刘大方不说话,但他的眼睛是红的,两条腿象抽了筋一样的发硬。他又找到那个小舱口,进到白军师的卧舱。这一次,有老邱守在那里,不让刘大方靠近那扇门。从那门里面,又传出来令人心神俱焚的声音。两个小姐妹的声音,就象无比的痛苦本身,使刘大方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只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想着王朝霞的死,想到了血。他一下子扑到老邱的肩膀上,抱住他的脑袋就用拳头猛击,几乎一下子就把他打倒在地上。他爬起,朝那扇门冲过去,就在此时,又有两个人赶到了,把他抓住,勒住他的脖子,狠狠地用木g打他的腰,打他的腿,一直把他打得跪了下来,失去知觉。
他感到有一只小手在摸他的脸,才睁开了眼睛。是那两个小姐妹,她们坐在他的身边,在他的床铺上。她们的脸蛋上多了一层新的表情,那是对痛苦的新的认识。刘大方不敢看她们,好象所有的罪行都有他一份,而对此,他无力正面去担承。他等小女孩都睡着以后,才敢把眼睛睁大,看着她们,欲哭无泪。他知觉到了一种能力正在自己的体内形成,这使他不仅要站起来,而且,要做某种事情,马上就行动。
他来到甲板上,让夜风拂面,注视着远方。如果要干点什么的话,必须是现在,否则天一亮到了澳门就什么也来不及了。澳门那边有他们的联络人来接应,他即使上了岸,也逃不了多远的。他在急切之中,瞎转,转到了机舱里。那里只有一个人在看机器,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刘大方长时间地注视着机器,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