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沈琼楼才是最担惊受怕的那一个,她难免想到苏沅前几天跟他说得话,虽然这种事儿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以他的手段,只要命人放出风去,再以这个来胁迫她,她难道真要出言干预殷卓雍的心思,保下苏沅?
可若是不救他,难道由着他把这话传的沸沸扬扬的,她怎么面对沈家人和殷卓雍?
她尽可能往坏的方向设想了,惶惶不安地等了几日,没想到西厂那边竟然没有丝毫动静,苏沅好像放弃抵抗一般,安生呆在西厂里束手就擒了——她十分费解。
殷卓雍正立在西厂的正堂里,身上还带着清润的雪气,他掸了掸肩上的雪花,漫不经心地四下打量着:“这地方不错,可到底比东厂少了几分底蕴。”
苏沅笑了笑:“王爷说的是。”他垂下眼,虽然现在形同软禁,但到底那份气派没有失,低头拨弄着茶叶沫子:“王爷是聪明人,咱们就不说暗话了,您本来可以早早地给臣定罪,现在弄的这么不上不下的,是想从臣这里要过去什么?”
殷卓雍把油纸伞放到一边,负手瞧着他,姿态雍容:“西厂的势力我约莫也知道些,下到几十个属国,上到鞑靼瓦剌,每处都有你们西厂的探子在,还有这些年搜罗的所有消息,我已经着人审问过你们西厂的二档头了,可他竟也知之不详,我想除了你这个厂公,只怕没有人知道清楚了吧?”
苏沅道:“原来王爷想要这个。”
殷卓雍侧头看着他:“放了你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你也不想死前再把厂里几十样酷刑再尝一遍吧?”
苏沅见他高高在上,负手而立,像是佛龛里高供着的菩萨,有一刹那想把沈琼楼的事儿告诉他的冲动,不过他都忍着没传出去了,自然也不会忍不住这一时。
他呵呵一声,话到喉头却咽了回去,缓声道:“我想见一位故人,见到她我才能安心去了。”
殷卓雍眯了眯眼:“谁?”
苏沅头微微一低,却又不说话了。
殷卓雍淡淡瞥了他一眼,竟再不多问一句,转身出去了。
他对苏沅能从和小黄门爬到如今位置倒也有几分敬佩,也不想一上来就用重刑弄的太难看,不过他要是还不识好歹,那就看看他这身硬骨头能挨得住几遍洗刷。
沈琼楼最近把察言观色技能点满了,见他回来脸色不大好心里先七上八下的。
她觉得自己好生苦逼,又不是她想穿越的,原身又不是她害死的,为毛她现在要做贼心虚,觉得自己像杀人凶手。
小心探问了几句,他倒也没瞒她,三两句就交代了,沈琼楼怔了怔,低着头若有所思。
早上起来他又是一大早就出去了,沈琼楼在宫里乱转了会儿,竟走到了西厂门口,她立在原地瞧着西厂的牌匾,脑子里又想起他说的前世今生的事儿,还有昨晚殷卓雍说的话,不知出于什么心里,竟抬步走了进去。
西厂已经被人围住不许随意进出,不过她有殷卓雍的私印和牙牌倒不用担心这个,守着西厂的校尉欠身来问她:“娘娘有什么吩咐?”
沈琼楼迟疑了一会儿,缓缓道:“我想见见苏提督。”
她不想下半辈子都为了这个事提心吊胆的,如果不把这事儿弄清楚,她以后就得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再说殷卓雍想要的东西,她也想帮他拿到。不是她自恋,虽然苏沅没明说,但她直觉他说的那个故人就是她。
校尉踌躇不动,她补了句:“苏厂督冥顽不灵,我算是他半个故人,也想劝他几句,全了王爷的意思。”
校尉这才点头应了,沈琼楼也没傻到直接见人,找三宁让他挑来五六个顶尖的好手,据说每个都是能一人斗三虎的那种,让他们在外间等着,只有她喊一声几人立刻就能冲进去。
校尉还给她上了双保险,给苏沅手上脚上都带上镣铐才敢让她见人。
沈琼楼进到暖阁,就见他手脚都铐的牢牢的,镣铐上还嵌了根小孩手腕粗细的铁链,一头用榫子死死地钉进了青砖里,那铁链不过二尺,只要她保持一定距离,苏沅连她的边儿都挨不到。
她见了这幅场景,纵然心里对他没什么好感,也不由得生出股英雄末路的悲凉。
他身上穿着靛蓝色常服,外罩着素纱罩衣,倒是没显得多悲哀,还有闲心摆弄他那套茶具,见到她微微笑道:“就知道王妃会来。”
沈琼楼在他四尺处坐定了,两人隔着长条檀木桌,她淡然道:“是啊,我来了。”
苏沅笑了笑:“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王妃很久了。”他缓了口气,眼睛直直地盯着她,慢慢道:“你是不是沈琼楼?”
沈琼楼搭在椅背上的手指猛地收紧了,很快又松开了,默然不语地看着他。
这小动作瞒不过他,他唇角微微一挑:“果然。”他行云流水般的摆弄着茶壶茶碗,悠悠然道:“豫王最看重的人恐怕就是你了,我本想着用这事儿来拿捏你,死路中拼出一条生路来,后来仔细想想也无趣得紧。”
他手指抚过杯壁:“反正我活了两辈子,不枉费在这世间走上一遭,更不想再伤你一回,还是我死了吧。”
沈琼楼身子一紧,不过很快又放松下来,她都穿越了,人家重生一把也没啥好稀奇的,不过这样一来,以前好多事儿都有解释了。
他见她诧异了一瞬就平静下来,眼底也略有讶然,温文浅笑:“所以我知道你不是沈琼楼,不过是不是也不重要…”他垂眸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