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微动,默然了一会儿,才扯开了唇角,说道:“好,那落空便陪你走走。”调子很轻,幽幽旋转如同羽灵掉落。
竹鹦林离一叶酒肆不远,等他们二人走到了林子口两座雄狮面前的时候,天色都还昏昏暗暗的,没有完全黑下去。
林中的竹木很高,都是洛修竹花了大价钱从别处移栽而来,林中分了两部分,一部分是由十几个尖顶小亭子绵延而成的避风亭,一部分是苍老的雪梅参差分布。
洛修竹走在落空的右手边,进林子前习惯性地摸了摸雄狮的脑袋,表情很是莫名,仿佛掀起了什么记忆正在翻涌。
☆、青梅竹马(捉虫而已)
“杜大小姐,北漠沙秋国刚刚进贡了一头雄狮,据说站起来有一个成人的高度,獠牙有小孩子的头那么大,一只手掌就能轻松拍死一个人。”赤红衣的小少年趴在窗户边上,嬉皮笑脸地勾勾嘴角,“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
杜敏贤坐在桌前,桌上是一张白宣,前面是一幅字帖,她手上的毛笔比她的小手臂还长些,可她坐姿端正,就算有人打搅,姿势也不破坏分毫。
“喂,杜敏贤!小贤贤!”一根树枝透过窗台伸进了屋中,戳着杜敏贤握笔的那只手。好几个字都被打乱了轨迹,变了个模样。
杜敏贤忍无可忍,先是稳稳地放下毛笔,然后木着一张脸看过去,窗口的那张笑脸,白白净净的模样,小小少年朝气磅礴,她一伸小手,瞬间将戳自己手臂的那树枝折断。
“洛修竹,你玩够了没有?”
“没有啊。”洛修竹爬了进来,一屁股坐去杜敏贤面前的桌子上,“去宫里看雄狮怎么样,看看我们谁能把它驯服了!”
她看着面前眉目张扬的少年,居然极为无奈,这家伙为什么会是禹姨的儿子,为什么她会从小就认识他,如果她出生的时候能够选择玩伴,绝对不会选择这个家伙。
“不去。”杜敏贤一口拒绝掉,转而拿出桌上的一本国策看了起来。
没看两页,书便被人抽走,她一双明艳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洛修竹,都能着火了:“洛修竹,你皮又痒了是吗?昨天洛叔叔教训你的还不够?”
“哎呦,我的大小姐哟,可千万别再去我亲爹那里告状了,那可真是我亲爹,下手都往死里打的,你看看,你看看我这背上的一条条一杠杠。”说着洛修竹便要脱衣服,香肩已露,眼见着便要露出完美胸膛了,杜敏贤猛然转身,大喊,“你把衣服穿上!”
“嗯?”洛修竹被她这么一叫,吓得浑身一抖,一会儿后又不怀好意地笑了,“我就是不穿了,你跟不跟我去看雄狮,不去我就在你面前赤.裸一天我告诉你。”
杜敏贤捂着脸愤然不已,真想咬死他,最后妥协的只能是她,气鼓鼓地起身出门,身后追着洛修竹,很是得意地一边穿上衣服一边笑嘻嘻。
洛修竹抚摸着雄狮的脑袋,笑容悠扬,他想起很小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有去潜云斋,还整日地去闹腾她,他们总是形影不离,大人总是打趣他将来会是个老婆奴,但是后来证明,这只能是打趣。
“大小姐。”他沉声唤道。
“嗯?”落空疑惑地看去他,见他还是目视着石狮,眼中的颜色分明在告诉她,他唤的人不是她。
安静地转过头,耐心地等着洛修竹自己从过往的回忆里走出来,她不是不记得他们以前的童年,但是那都太久远了,就算缅怀,也只能是缅怀,叫自己沉浸在缅怀中,伤感,疼痛,都不是她的风格。
竹林中风过声簌簌,落空的一缕发吹到了洛修竹的脸上,发尾像是一只轻柔的手,将他不安的情绪抚平,将他沉浸的心思唤回。
风尘迷人眼,洛修竹回过神后,表情很凝重地朝着竹林中走去,落空跟在后面,一步之遥,当真尽职尽责地陪伴着。
踩在树叶上的声音很沉脆,洛修竹一步步地走很漫长,等到前方看见数顶参差不齐的小尖顶,绵延成一条曲曲折折的石地小道,那便是避石亭了。
洛修竹走入亭中,在一段路上停了下来,双手撑在栏杆上,遥望着远处的雪梅群林,这一边的竹与那一方的梅,便仿佛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世界。
“大小姐,季节不对啊,不然还是可以看到梅花的。”难得见到洛修竹面上温柔的笑容,可落空却没有多看,而是目中斟酌地看着梅林,站在他的身后,一步之遥。
“都知道季节不对了,还要固守遥望,有何好哀怨的。”落空身上的衣裙衣料轻薄,被风一吹便人若谪仙,她本就长得娟秀美丽,再由意境如此烘托,更是妙不可言。
洛修竹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便转回了眸,不做多留,嘴角的笑容很寡淡,仿佛代表着失望:“她很喜欢梅,觉得极白的世界里,那一抹红固执得让人震撼,所以小时候她宁愿去野林中看梅花凋落,也不愿去宫里参加鼎盛的宴会。”
“我是十二岁的时候去潜云斋的,而她也正是我走的那年遇见他的。”两个人都很安静,一个安静的说,一个安静的听,“我明明说过让她等我回去,说了几十遍,可还是没能让她记住。”
“你知不知道宫氏皇族在先皇重病后便彻底名存实亡了,宫夕月不过是个宫女生的皇子,连自己的亲母都没有见过,从未接受过正统的皇子教育,哪里懂得治国之道,天子之道。可是她喜欢他,所以杜相扶持了这个软弱的皇子做太子,等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