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他说的,晨曦心里也如释重负,缓缓地朝他伸出了手掌,但他却没有接。
“你让我太狼狈,就不和你做朋友了。”
她正不知怎么好,林杨却突然笑了起来,抓起她的手用力晃了晃,“开个玩笑。友谊万岁。”
林杨到底是个豁达的人,尽管今晚的事闹得他颜面尽失,但他还是坚持天色太晚,要送她回家。
借了朋友的一辆奥迪,从停车场开出来,半退下车窗招呼她上车。晨曦坐了进来赞许地说:“你朋友真阔。”
林杨拍拍方向盘笑道:“少见多怪。”
“你还没有呢。”
“我的凌志送厂里做保养去了,一直没去拿。看走眼了吧,是不是有点后悔?”
“是你不要我。”晨曦一脸幽怨。
“我掐死你!”他丢下方向盘扑上来捏她的脖子,晨曦格格地笑着,身子左右闪躲。手突然从脖颈上滑下来,扶住了她的腰,呼吸清浅地拂在脸上,晨曦的笑容慢慢消失,身子有些惶恐地往后缩,听见他轻轻一声叹息。
林杨坐直了身子,“我真的以为我们是有缘分的。看过一个故事吗?讲的是一个书生约定了与他的未婚妻成亲,到了那天未婚妻却嫁给了别人,书生伤心欲绝一病不起。此时路过一个云游僧人,给了书生一面镜子让他看他未婚妻的前生。书生从镜子里看到了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一丝不挂地躺在海滩上,路过一人,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走了。又路过一人,将衣服脱下,给女尸盖上,走了。再路过一人,过去,挖个坑,小心翼翼地把尸体掩埋了。僧人对书生说:‘你就是第二个路过的人。’我以为我起码会是把衣服给你的那个人,却没想到,我只看了你一眼。”
只看了一眼的缘分,要至此搁浅,晨曦说不出来是舍不得这个男人,还是留恋这个朋友。
而和她纠缠了20年的另一个男人此刻坐在另一辆车里,怔怔地看着那扇半退的车窗,看着它升了起来,看着它离开他的视线。
无论是机场的博士,还是眼前这个艺术家,他都不得不艰难地让自己接受,贺晨曦不再只绕着太阳转,她变成了脱离轨道的行星,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地向自己中意的星体飞奔。
3 属于别人的彩虹
记得张爱玲曾经形容过这样一张脸,说它像写得很好看的第一章,让人忍不住想看下去。事实上她已经将这本书看了三分之一,时隔十二年当这本书重新回到手里,却发现书本上还有别人手心的余温,发觉自己已无力去翻开新的章节,害怕下一节答案就要揭晓,她宁愿选择逃避一时,是一时。
每天在妈妈家吃过晚饭后,晨曦会回漓江路的荷风家园,这是她一个人的小家。
爸爸生前工作的学校给了她们一笔颇丰的抚恤金,几个亲戚坐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怎么用这笔钱,晨曦觉得现在物价飞涨,什么都在贬值,只有房子在升值,大家都一致同意,把钱拿来买了一套50平米的房子。现在房子已升值近半,每次听着房价又涨,她总是喜嗞嗞的。姜晴总是看不上她这没出息样,说你又不卖,涨多少也落不着实惠。只是,想想也很美。
这个家最大的特点是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一样也没有。不奢华不豪华,却极有家的氛围,加上她是个爱干净的人,小小的空间总是窗明几净。窗帘是从布料市场扯来的几尺白布,不适合做窗帘,但挂上去的效果却是非常好,阳光照在上面暖洋洋的,像温暖的奶黄色毛线团一般,整个房间都明亮通透。充足的阳光让客厅茶几上摆放的一盆马齿蕨绿得很悠然,她时常就躺在客厅的米色沙发上百~万\小!说,聊以打发漫长的周末。
这个清晨起了个大早,晨曦将齐肩的头发绑成一个短短的发束,套上运动鞋下楼晨跑。一出门撞见隔壁小翠和她老公正要出门遛狗,志冲她笑着打了声招呼便带着他家旺财欢快地下了楼,小翠拉着门喊:“袁志修你拿报纸了吗?”待楼下传来肯定的回答,小翠这才关上了门。
晨曦非常喜欢且向往这小两口的生活状态。和他们相比,她的日子干枯委靡得跟缠着发黄布条的埃及法老似的,有时候真的被妈妈或周围的人急了,她都有冲动跑上大街随便拉个男人就去结婚,管他爱与不爱,张爱玲也说这点爱干别的不够,结婚是够了的。何处去等一生一代一双人,多少人都在妥协于现实,凭什么唯她要与众不同?
从机场回来她便跟妈妈说:“以后相亲对象找个门当户对的,别太好高骛远了。你该了解你女儿的情况,找个留洋博士,看不上你,既耽误了别人的时间,还打击了自尊心,两边不讨好,多作孽啊。”
一席话说得妈妈很是感伤,急忙帮她列数起优点来,说虽相貌普通点,但胜在内秀,总会有独具慧眼的男孩子喜欢她女儿,她坚信。
肩并肩下楼时,小翠说:“我们系刚来了个男老师,青年才俊,本想介绍给你,但想想,教解剖的,怕你接受不了。”
晨曦笑着摇头说:“你就别为我担心了。”
“知道你现在有一个在谈,但是没结婚之前,对象这个东西,是多多益善。”
“如果真喜欢,一辈子哪怕只有一个都足够了;如果不喜欢,一百个围着你,也只是徒添烦恼。”
“知道你不是凑合的人。以前肯定有让你曾经沧海难为水的人吧?”
晨曦笑着,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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